袁冲连忙摆了摆手,
说道,
“哎,
温长史,
光禄勋这样的高官要职,
是大人这样俊才的,
下官只有能混一个本郡大中正,
能给家里子弟们尽一份力,
就足够了。”
温峤点了点头,
又看向一旁眼巴巴望着他的袁瑰、袁猷,
说道,
“山甫兄、申甫兄,
我今天就借贵府的这杯好酒,
提前祝二位兄长加官进爵。”
袁瑰、袁猷心领神会,
也说道,
“还得靠长史大人提携。”
温峤摆了摆手,
把袁真拉到身边,
说道,
“我都还得依仗他来保命。”
袁真眼睛一闪,
说道,
“师父放心,
哪怕是在密室里,
消息我也能给师父送进去。”
温峤点了点头,
说道,
“二位兄长都在名邑作宰,
我想,
需要二位做什么,
就不必我细说了吧?”
袁瑰一拍胸脯,
说道,
“大人放心,
丹阳在西,
我盯死了西边的情况。”
袁猷也说,
“武康离乌程最近,
朝廷要先拿乌程开刀,
该打听的消息,
都会传给阿真,
大人请放心去赴宴。”
温峤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是跟这些祖辈都见过大场面的人,
沟通起来简单的多,
甚至都不用怎么说,
他们自己就评估出自己最适合的位置。
温峤又起了一杯酒,
说道,
“丑话我可说在前面,
要是没能成功……”
袁冲拦下话来,
说道,
“不成功便成仁,
要是出了事,
就是冲自作主张,
长史大人在密室豪饮,
毫不知情。”
温峤摆了摆手,
说道,
“哎,过分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
要是成不了,
早点通知我,
咱们好一起逃到山里去。”
袁瑰一看,
立马说道,
“有太真运筹帷幄,
景玄叔父居中指挥,
哪有不成之理,
是不是啊,
彦道?”
陷入沉思的袁耽被族兄捅醒,
说道,
“啊,对。
太真兄,
小弟这百赌不输。
再说了,
这次太真兄是做庄家,
庄家向来是大小通吃。”
温峤又和袁耽碰了一下杯,
说道,
“那就借彦道吉言,
预祝我们都升官发财。”
众人又借酒助兴,歌舞了一番。
兴尽之时,
夜色已经褪去,
袁耽、袁真一左一右架着温峤从袁府离开,
抬到马车上。
袁冲嘱咐道,
“彦道,
务必把长史大人送回府去,
亲自交给他的夫人。”
袁耽点头,
赶着马车缓缓向前,
刚离开袁府不远,
就听车里温峤说话,
“彦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
袁耽一惊,
一拉马缰绳,
停住马车,
回头问道,
“大人,你醒了?
还是没醉?”
温峤拍了拍自己昏沉的头,
说道,
“半醉半醒,
勉强撑着吧,
你想问什么,
现在就问吧。”
袁耽迟疑了一下,
说道,
“太真兄,
我一直没敢问,
这次,
你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把这江南、江北的世族都串到了一起,
难道就是为了对付一个东海王,
和几个尚书?”
温峤眼睛一亮,
说道,
“彦道,
你可以聪明,
但千万不要显摆聪明。
你以为你的父兄不知道?”
袁耽愣了一下,
继续赶车,
二人沉默了一阵,
袁耽才又仗着胆子问道,
“太真兄,
我其实还有个问题,
你这样往来各家,
要是被王家人知道了,
会不会适得其反?”
温峤笑了笑,
说道,
“我夫人就是王家人,
你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
你还不如操心一下,
怎么做好你的事情。”
袁耽一听还有自己的事情,
这就来了兴致,
问道,
“这里面还有我的事情?”
温峤笑了笑,
说道,
“自然是有了,
逸少去了乌程,
王家的子弟也都分散到各地,
只有长豫哪里也去不了,
你这个共骑竹马的发小,
还不去陪伴一下?”
袁耽微微一愣,
说道,
“长豫现在那副样子,
还能?”
温峤瞥了他一眼,
说道,
“所有人都这么想,
你不这么想,
才有意义。”
温峤看袁耽一副面服心不服的样子,
说道,
“你不信?
咱们就打个赌,
就赌现在长豫身边,
有没有看到机会的聪明人。”
袁耽勒住马,
问道,
“太真兄的意思是,
不回家,
改去乌衣巷了?”
温峤笑了笑,
说道,
“令尊不是交待你,
让你把我送到夫人手里吗?
我夫人回家省亲了,
自然要去乌衣巷,
你就说赌不赌吧?
我也让你看看,
京城里有多少聪明人。”
袁耽眉头一皱,
说道,
“太真兄是说,
现在就有很多高门子弟,
去了长豫兄那里?
要说是以后的话,
我还不敢赌,
毕竟骠骑将军的身份在那里,
就算心里不愿意,
面子上也得过得去。
但,
现在是什么关键时刻,
谁肯放下自己出头的机会,
去找这么一个残了的过气公子?”
温峤一笑,
说道,
“看来,
还是长豫把你们算到了,
人心哪。”
袁耽急忙辩解,
说道,
“那可不是我,
我最近都有去的,
只是有时候人太多,
我不想去凑那个热闹。”
温峤点了点头,
说道,
“如果不是看中了这个,
你真以为你堵个门口,
就能留我一夜?
不过,
说实话,
昨夜令尊提起令妹女皇时,
我还真有点把持不住。”
袁耽听到这里,
叹了口气,
说道,
“我那个妹妹啊,
年纪不大,
就有了红颜祸水的福气了,
也是真让我服气了,
好几家惹都惹不起的公子,
为她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她自己倒不觉得。
我还真就希望,
太真兄能把她娶走,
少祸害几个京中少年。”
温峤摇了摇头,
说道,
“各人自有福,
你这小子,
福气还在后头,
前面绕一下,
我们从纪府进去,
王府门前太挤。”
很快,
温峤和袁耽到了纪府,
穿过纪府花园时,
还撞倒了一个少女,
那少女倒是也没说什么,
自己起身就走开了。
从纪府的暗门翻到王府后,
袁耽才憋不住的问道,
“王纪两府有这么个暗道,
怎么会让太真兄知道?
知道也就知道了,
怎么,
你手上还有钥匙?”
温峤摆了摆手,
揭过了话题,
说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你知道刚才你闯了大祸了吗?”
袁耽一愣,
刚才自己也没干什么啊?
莫非?
想到此处,
袁耽问道,
“莫非刚才碰到的那个少女,
是谁的外室?”
温峤给了他一个爆栗,
说道,
“你惨了,
那是兖州刺史郗鉴的掌上明珠,
你敢这么说她,
还蓄意把撞倒。”
袁耽摸了摸脑袋,
委屈巴巴的说,
“刚才不是,
太真兄给我使了个眼神,
暗示我撞倒她的吗?”
温峤翻脸不认账,
说道,
“谁能证明?
我给你使眼色,
是你躲着点走。”
袁耽长叹一声,
说道,
“太真兄,
有必要嘛?
你对袁家的恩情,
就算我做牛做马的也报答不完,
还用整这种小手段来算计我。”
温峤摆了摆手,
拍了拍袁耽的肩膀,
说道,
“我就怕你这么想,
放轻松一点,
我可没那么好心,
你看,
我刚才不就又骗你一次。”
袁耽也是无奈,
他怎么也想不到,
这一撞,
其实也是一种消息。
郗璇等得就是这一刻,
她没做停留,
就去京中的驿站里,
找到了苏峻、刘遐。
这些事情,
袁耽当然想不到,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又被算计了,
果然,
温峤一脸坏笑的说道,
“现在倒是有个办法,
你去把郗璇追回来,
做了你袁家的媳妇,
那郗刺史就是你的岳父了,
那时候,
你才真正有靠山。”
袁耽的心眼全放在赌上了,
他哪里想到眼前的恩人温峤,
又憋着使坏。
一想到,
王羲之从乌程回来,
发现家都被偷了,
那种气急败坏的表情,
温峤就特别的满足,
谁让他们兄弟,
有事没事,
老想挖空自己的钱袋子。
袁耽还傻傻的以为,
温峤这是给他铺路,
说道,
“如此多谢太真兄了,
我一定和她多接触接触,
不辜负太真兄的美意。”
温峤嘴角扬得都快压不住了,
稳了稳得意,
说道,
“嗯,
你有这个心,
也不枉我这么看好你。”
两人又往前行了几步,
就发现,
面前居然全是人。
温峤指着前面,
说道,
“你看,
我说什么来着,
这队排得,
都有二里地了,
他们这样要见到长豫,
不得傻等一天?”
袁耽赌品很好,
赌输了,
就拿出几个铜钱,
递给温峤。
温峤颠了颠铜钱,
眼神中还是压不住的笑意。
袁耽很是不解的挠了挠头,
问道,
“太真兄,
这排队是个熬人的差事,
就算你苦中作乐,
也没这么乐吧?
你看,
你的嘴角都快打到耳垂了。”
温峤捏了捏嘴,
说道,
“有嘛?
你说什么是熬人的事?”
袁耽指着前面望不到尽头的长队,
说道,
“这不是就在眼前嘛?”
温峤捋了捋胡须,
说道,
“熬人也是你熬,
我是来王府接夫人回家的,
谁和你在这里傻傻双排啊?”
说完,
温峤三蹦两跳,
就消失在袁耽面前,
留下袁耽一个和长长的队伍,
生长长的气。
而温峤,
自然也没有去见夫人,
反而去见了老丈人王导。
温峤进了书房,
就躺在榻上,
说道,
“家翁,这一夜,
可把我喝美了。
算算时间,
逸少他们也快回来了,
那我就长话短说,
意料之中的就不谈了,
意料之外的,
陈郡袁家也掺和了进来,
他们手下居然足足三千人。”
王导点了点头,
说道,
“好,
那我就不留你了,
待会儿见完了逸少两兄弟,
还得去陪陛下哭丧。
你去后面看看广昌乡君,
她昨天还念叨你来着。”
温峤辞了王导,
又到了后院,
来见广昌乡君夏侯文姬,
温峤进了屋后,
没敢往床上瞅,
找了个角落一猫,
想起之前的部署来,
正想着哪,
王廙走到他身边坐下,
说道,
“太真,
有心了,
还把自家的夫人都安排过来,
昨天夜里,
你那两位夫人守了一夜。
家慈的气色可好了不少,
她啊,
自来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少年。”
温峤见没躲过去,
就只能寒暄道,
“世将叔父,
这就见外了,
我是不是王家的女婿了?
我听说有人把歪心思动到乡君这里?”
王廙眼间寒芒一闪,
旋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道,
“没有的事,
都是世儒太紧张,
自己吓唬自己。
看你这脸色,
昨夜没少忙吧?”
温峤点了点头,
说道,
“要是有人问起来,
还请叔父给打个圆场。”
王廙也点了点头,
说道,
“了解,
我就说你在这里呆了一整夜,
哪里也没去。
好了,
你也别在这里陪着了,
去旁边找个屋子休息一阵吧。”
温峤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说道,
“那我就不和叔父客气了,
实在是累得顶不住了。”
温峤去旁边屋里补觉,
前院的袁耽还在傻傻的单排,
袁耽都从清晨排到中午,
从园外进了几百步,
都能看到王悦的身影了。
这时候桓温跑了过来,
一歪头,
说道,
“这位仁兄,
就是赌遍江南无对手的袁彦道袁兄吧?
家父可是对你大为赞赏。”
袁耽看着面前这个小孩,
虎头虎脑的,
问道,
“你是谁家的公子?”
桓温勾了勾手,
示意对方俯身贴耳过来,
拢着手,
说道,
“昨夜袁兄才见过家父,
怎么忘得这么快?
咦?
温义父哪?”
袁耽脑子里组织着信息,
喊温峤是义父,
昨天还见过他爸,
心中恍然大悟,
说道,
“你就是桓元子?”
桓温笑了笑,
伸出手去,
说道,
“他们都喊我阿温。
我听说过你,
人不怎么样,
两个妹妹生得倒是国色天香。”
袁耽脸一红,
合着自己这点名声,
全靠是女皇女正的兄长蹭来的?
问道,
“你年纪不大,
知道的还不少。”
桓温马上回呛一句,
说道,
“你年龄不小了,
怎么懂得这么少哪?
既然是义父带你来的?
你还和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
排什么长队?”
袁耽心中一痛,
问道,
“你是说,
我不用排队?
可以直接去见长豫?”
桓温眨了眨他那如同紫石棱的眼睛,
说道,
“义父有说一定要排队嘛?”
袁耽彻底无语了,
回想了一遍,
好像温峤还真没说过,
是他习惯性的遵守规矩,
敢情是又被温峤给涮了,
自己傻傻的站了几个时辰。
看袁耽还是无动于衷,
桓温说道,
“彦道兄的意思,
莫非是还想再多站一会?”
喜欢新语新编请大家收藏:(m.25xsw.com)新语新编25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