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对汶阳越来越不利!
王仁卿的不战而降,即给汶州开了一个败坏至极的头,又扯下了周家最后一抹遮羞布。颓势再明显不过了。
汶阳虽是大城,但周纯鑫死的实在不是时候,周彝文固已经继位,却威信权威都无,下面文武绝难令行禁止。一切的又是都偏向了汉军!
“眼下之汶州,救兵不在内己,而在外敌。在淄博,在那三家王孙公子——”
“大帅所言极是。孤城不可守,北兴郡不战而降,对其打击甚大,以末将之见,我军只要兵围汶阳,城中豪门大户,甚至文武就都要想着办法投降了。”
“你这话说的透彻,威望这东西就算是这么不可思议。”祝彪面带着冷冷微笑,接着说:“若是周纯鑫还活着,纵然身体不行,但仍能镇住汶州局面,断无太守之臣投靠道理。可惜,现在在位的是他儿子。”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说的真是有道理。人心这东西,至关重要。”所以到现在为止,祝彪都没有露出丝毫对齐王之位有念想的迹象。只被看做是以令行事的‘打手’。
……
汶阳郡。
周氏别宅内,周瑾文正在房间内躺着,在身旁,几个貌美少女捶腿的捶腿,揉肩的揉肩。
可周瑾文的心情并没有因之而好起来。闭目过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愤怒的事情,猛地睁开眼,一脚踢开了右边正给他捶腿的少女,“用这么大力气,你想捶死我吗?”
“三公子息怒,奴婢错了,奴婢错了。三公子息怒!”这个侍女吓的连忙伏在地上,连声求饶。
周瑾文心中烦乱如麻,真想命人将她直接拖下去,但多年养成的优柔性格还是让他按捺住了暴戾,慢慢平复下心情,挥了挥手,“你等都下去吧,唤岚音进来。”
“是,三公子!”侍女见周瑾文未惩罚自己,很是感激的说着。
几人退出去后。不一会,一个姿色更佳的少女从外面步进来,打扮的很是低调,钗环裙袄,清素洁净,却很符合这位三公子的喜好。
“岚音见过三公子。”盈盈下拜着,少女垂首轻声说着。
“过来。”周瑾文朝对少女勾勾手指,岚音立刻走过来,蜷缩进他怀里。
“公子。您都有大半个月未见岚音了,莫非是把人家忘了?”侍女很是轻柔的问着。
“呵,怎么会呢。”周瑾文笑了笑,说着:“还不是那边盯的紧。前段时日是在为先父守孝嘛,自然要做个好孝子了。怎么,才一个月不见便想本公子了?”
“公子您竟然笑话人家……”岚音似含羞样的低头撒娇,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候却有人从外面步进来。
“在那边呆好,该看的看,该听的听……”看到文士。周瑾文的笑脸瞬间消失了,换之的是淡淡的冷笑。
“岚音明白。”见此情形,侍女很是识相的从周瑾文怀里下来,恭敬回答的说着,再无适才媚态。
“这就好,事情还没到最后定盘呢……”这几个周纯鑫身边的侍女早就上了他的船,下已经下不去了。
“请公子放心,岚音等人定会办好公子吩咐之事。”侍女连忙回答的说。与周瑾文对她的完全放心一样,几个侍女也清楚晓得自己未来究竟系于哪里。
“此女可信吗?毕竟大公子已经继位……”文士晓得侍女的身份,自然感觉有些不放心。低声问着。
“自己房中的,未必便可靠,她这样的反倒可以绝对相信。”周瑾文自信的说道:“我房中的侍女,有些是别人插过来的眼线和手中的棋子,现在反是父亲身边常用的人,来的背景清白……先生便放心好了,这事我心中有数!”
“你在外,观城内士气如何?”
“不瞒公子,城内兵卒的士气甚是低靡。自北兴郡王仁卿降贼后,这几日陆续又传来不下十起举城纳降的消息。祝贼不费一兵一卒,已将两郡之地收于囊中。除了高唐,余下郡县即便还守着人臣本分,也无力救援汶阳,此地已经是一座孤城!”
“王仁卿那狗贼,久受我父大恩,危难之际竟第一个举旗反叛,猪狗也。”周瑾文脸白苍白,更多义愤填膺。
但是转念,又猛站起身,冷冷看着文士,喝问说道:“这些情况莫不是满城都传遍了,你在外面可听说了?”
“这倒没有。但是城中得此情报者,挑出个百十人也是有的。那么多张嘴,消息掩不住的。倒是低靡的就不只是军心,还有民心。”
每一个汶阳百姓心中都会升起‘大势已去’四个字。文士这句话没有脱出口。
“天命无亲,惟德是辅,这本是气数。再直白的说,实力不如人,又不值得为某一家卖死葬族,就也只能投降了。”
“现在汉军席卷四郡之地,兵临城下之日,满城何等人心惶恐?再加上你兄长才登位,权威不足,三公子可想想,这汶阳城能抵御吗?”
“在下本一寒儒小吏,蒙三公子厚爱,不敢不尽心。虽大事未成,却别开生机。公子无位不责,可思退路,换门径,以全性命。甚至将来再或机缘……”
周瑾文冷笑了起来,醒过了神来,眼神冰冷的看着眼前文士,“好,好一个忠义之徒,好一个卑劣至极之徒。”
文士的用意他已猜到了。这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心中已杀机浮现。
“本公子今不杀你。放你去跟你背后的主子说,想要拿下汶阳城,就拿自家的小命来铺,来垫。我周家子孙,没有卑颜屈膝之辈,没有贪生怕死之徒。”
说着,转身进了里屋。
“唉……”文士长叹一声,眉宇间满是怜惜之色。对周瑾文的一通臭骂。他没有半点的羞愧和气氛。因为,他真的不是周瑾文想象中的那种人。
他今日的所说,真真切切是为了周瑾文考虑。是为了给周家保全一系血脉考虑。
“老帅安定汶州多年,总是有些一段余德在的,三公子不就大位,也还有一线生机。”
文士知道自己所说的话会让人不禁的起疑心,可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叹息一声退出了别院府邸。
在里屋内好生发泄了一通脾气,周瑾文再出在人眼中时,已经恢复了往昔的气度和雍容。
召过一个自己的亲将,命着:“你速去城中打探。看看士气如何,看看民心如何。市井上是否有流言蜚语!”
“诺。”
看着亲将出去,周瑾文脸色也沉寂了下来,面若冰霜。到了黄昏,亲将已经回来了。
周瑾文一直等到现在,上下打量一眼,就问:“情况到底怎样?”
“公子,我透过几个关系好的朋友问了军中情况,不是很好。王太守降了。东北十几个县也降了,汶阳已经是一座孤城。军心大乱,不少人都没了信心,另起打算了。”
“至于城中。百姓倒还平常。但豪门大户,已经表现出了不同以往的苗头。六扇门的人说,很多大户人家的公子都送到了城外,而且家丁私兵隐隐开始了动员和戒备。”
“更怕的是。小人回来之时,突然发觉上午时还算绝密的消息,现在已经传的四处都是。城里百姓也人心惶恐不安了。”
“有传言说,汉军的细作在城内张贴了通告……”
周瑾文全身一震,内心像结了冰一样,冷彻脊髓。目光凝视着窗外良久也不动一下,亲将猜不着现在他想的是什么,自也不敢动弹一分。良久,周瑾文放摆了摆手让亲将退下。等到亲将退下后,整个人若虚脱一样,若伐倒的朽木一般,一屁股坐下,人如木偶。
周家真到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了……
第二日,汉军兵锋出现在了汶阳郡城下。只有区区三千的骑兵对,周彝文为了鼓舞振奋一下守军士气,拨大将刘嵩率精兵两万出城追逐,其内含铁骑五千。
结果五千铁骑十不存一,万五大军被区区三千汉骑正面冲垮,两方兵卒战力简直若壮汉与婴孩。
汶阳城被救不高的守军士气彻底沦落了谷底。周瑾文见了自己兄长一面,周彝文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奋发英气,他提及汉军,发现自己的大哥已经完全没有正面相抗的念想了。
虽然周彝文话中以高唐做榜样,可周瑾文晓得,那是彻底被打怕,被震慑住了。
汉军两场野战打碎了汶州军这支自己父亲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齐国强军的所有信心。
……
“报,汶阳城有消息传出!”
“讲。”
“已经将消息全部传播开来,城内已经大起骚乱了。和我们之前取得联系的官员和军将,都有不错的回应。”
“周纯鑫三子周瑾文有意归降我军。”
将得到情报听完,暂时负责情报沟通联系的窦兵心中大喜。
这样一来,大帅拿下汶阳城简直是易如反掌嘛。而拿下汶阳也就是拿下整个汶州。早就知道唐王对祝彪之约的他可是满心期望着那一日实现的。
“这件事你们做的甚好,都下去领赏去吧。”窦兵满意的对身前几个人说着,然后起身,就向中军帐走去。
见了祝彪把那消息一说,祝彪满意的笑了。
夜幕,降临。
月色下,被汉军围困的汶阳城静寂无声,除了城头上巡逻士兵外,对方只围不攻的情形,使整天紧绷了一根弦的众人,是疲惫难忍。
一道黑影在城中隐蔽处穿行,最终来到了城门校尉之一张宝的宅第内。
而与此同时,周家别院里,周瑾文也心情紧张的在房间内等待着。
因实是坐不住,人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三公子,想必此时张校尉那里已经开始准备了,您担心也是无济于事,且安下心来等待。也休要感觉负罪,须知若是今夜不献城,明日汉军就开始攻城了,到时双方有了死伤便是不死不休之局。来日周氏还如何保全家庙?”文士又回到了座上客的位置上。在一旁劝慰的说着。
昨日,他被唤回去,就知道这个公子有了决心。
“先生,你说,我这样作,祝大帅真会网开一面吗?”周瑾文有些不安的说着,若不是亲自考察了几个,暗中得知现在不但是官员,连军将都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反戈,他岂会下这个决心?
这可是父亲打的基业。是他周家的基业啊!
“祝帅何等声名?岂会失信于公子。”文士安抚的说着,也是他心里话。
战争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声誉没人会胡乱糟蹋。自我感觉,文士以为祝彪更大的敌人是淄博和三家王室公子,而非汶州周氏这个已没了主心骨的弱者。
周瑾文点点头,文士昨儿就已经给他分析过这个,是很有道理的。祝彪如果对自己周家都穷追不休,那他跟淄博,跟另三家王室公子。就全无缓和余地了。
他不再说话,坐回到座位处,继续等待着。反正是成是败就看老天的意思了,他的心腹护卫兵卒也已开始聚集来。
自然是避着他人耳目进行的。只为待汉军进城后,方便在动乱之时进行自保。
城乱之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就给着乱兵或者强人洗劫杀了呢。周瑾文说服自己献城。换取周家存活下去,又岂能命丧这时!
周瑾文对月长叹一口气。“父亲,非是儿子贪生怕死。实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时间进入到后半夜,一壶酒已经喝完,突然的外面猛的一阵喧哗。
“城破了,汉军进城了!”远远地有人在高喊着,听到这个声音,周瑾文猛的垂下眼泪,接着头埋进双手,无声痛苦。
“轰!”一声。
在夜空下,可以看见一条红色的长龙,气势汹汹的奔杀过来。
汶阳城中并非没有抵抗,不知一处,街巷间突然的涌出一片士兵,进行着抵抗。
“你们这些背信弃义的逆贼!”一将高声叫骂起来,看这情况就是察觉不对,立刻组织抵抗的军将:“你们必不得好死!”
可是箭声错起,刹那间一片惨号,这群士兵应声而倒了小半。
话说,汶阳城中本有兵丁四五万人,败了一阵后也有三万五千人。一部分随着反正,可祝彪手下也就仅仅五万军,三万慈州军又根本不能和汉军对比。祝彪并没有将他们纳入系统之中。
骑兵又不能擅入城中,靠的只是陷阵营和呼延庆的万五军士,再有就是成内守军的措手不及,以及人心惶恐。
祝彪已经联系了不少军将,黑夜中,措手不及下,连组织都不容易的种种劣势中,还是有不少守军进行了抵抗,甚至是激烈抵抗。
杀到黎明,卯时正点,按照地球时间,就是六点左右,汶阳六门和城中大部全都被汉军控制,但是城中还有数部汶州军汇集到了刺史府,拼死抵抗。
刚刚反正意图立功的新军及慈州军几次进攻都没能啃下,反被打的伤亡不小,有军将已经在请命于祝彪想动用霹雳车了。
祝彪闻报在一千亲军步甲的重重簇拥下进城,上了离刺史府只有半道大街的星瀚楼观察,只见刺史府周围都是开阔之地,别说居民房屋,就是树木也都被清除干净,城墙高耸坚固,怪不得仓促间难下。
甚是惊奇道:“周纯鑫这么靡费么?竟在城中繁华之处起如此规格之建筑?”
这时,随军的巩辛禀告的说:“大帅,此非是周使君靡费,乃是此本为齐王行宫。淄博朝廷为安抚周使君,废行宫改为刺史府……”
“原来如此!”
“是以大帅,万不可以霹雳车、火弹击焚之啊。”里面的财宝烧了让人心疼。
“里面还有多少人?”祝彪则不以为意。
窦兵一旁奏告:“据降将说,现在拼死抵抗的,除了刺史府亲卫,还有着刘嵩、卢进之两将,尚有兵两千人。”
“告诉降将降兵,要想戴罪立功,就给我把这些扫清了,还有,告诉他们,这汶阳城今后就是本帅之地,敢有趁机掠夺的,杀无赦。”
不用火弹击焚,可用霹雳车轰门打墙却是一打一个准。
降将降兵受到命令,不敢不从。从城墙和从中拖来攻守器械,用于攻打刺史府,一时间,轰隆声,惨叫声,呼唤声,喊杀声,密集一处,在刺史府入口以来,各种各样的伏尸集合在一起。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幕上镶嵌着几颗残星,云彩似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时间再过去……
待到天亮刺史府在血战已经逐渐接近尾声,城中的清扫还在继续,不时有着零星的杀声传来。
空气沁着微微的血腥,“情况怎么样了?”祝彪问。
“大帅,刺史府破了,呼延将军正着人封了库房,擒拿了周彝文和刘嵩,卢进之战死了。其它各级文武士卒都已经安抚。”
“周彝文初就位,并无恶迹,两家交兵,死伤正途,不能有怨恨。就饶他一命吧。至于卢进之,是一个忠烈之将,厚葬,不得骚扰其家。刘嵩嘛,斩了吧。查抄其家,夷三族。
周纯鑫三子周瑾文献城有功。连他带周彝文,一块带来见本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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