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邦乂沉默了,杨汕的话让他无法回答。
但是杨邦乂毕竟是杨邦乂,他很快冷静下来笑道:“某家何时要拿走你手下士卒的荣誉了?这些人的战功是他们舍命而来,我又怎么会对其视而不见?放心吧,该有的赏赐一应俱全,必不会让你失去仗义。”
杨汕盯着杨邦乂默不作声,杨邦乂则点点头笑的轻松。
摇摇头,杨汕转过脸道:“大人,您又何必说这些话?杨汕的意思是什么,你很清楚。既然如此,又何必胡搅蛮缠呢?杨汕绝对不会妥协的,这种事情只要有过第一次,就定然会拖着杨汕继续沉沦下去。所以哪怕说不上什么羞与之为伍一类的话,杨汕也拒绝众将士的付出,化作交易。”
看到杨汕这坚定的模样,杨邦乂知道短时间怕是不能说服这小子了。
于是将茶杯放下,杨邦乂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想一想吧。我倒是也不急,只是提前告知你一声。你也知道那些人的脾气不一定会太好,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我也难以给你进行判断。”
“这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小子自然会小心。”杨汕表情严肃的点头,又揉揉脸抬手抱拳,选择了告辞。
杨邦乂目送杨汕离开,却始终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不多时老道士从侧面走进来,脚步轻微几乎没有声音。他眯着眼睛盯着杨邦乂,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就确定,他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要知道这小子自我收养他起,就是一个十分倔强,又有自己的主意的家伙。你想要说服他,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像现在这样两三句话,那是做梦。”
“我自然明白。只是我既然特意为他跑这一回,那就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杨邦乂依然自信,笑吟吟的道:“而且就如同你说的一样,这小子在民族大义面前的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虽然说着不好听,但是以此为借口要挟他一番,却也轻而易举。只不过,目前他还不值得我这般做罢了。”
老道士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知道杨邦乂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却不太好看杨邦乂能够做到那一步。
两人再说小两居,事情就这么暂且搁置下来。
但是这种搁置,也仅仅只有一夜而已。
杨汕肯定不会说就这么转身就走,毕竟杨邦乂带来的威胁是实打实的。他只是在门口等老道士出来,然后才恭敬的对老道士行礼,两人略微叙旧了一下。而后杨汕安排手下亲兵就近找地方休息不提,总而言之一夜无话,杨汕也没有刻意去从老道士嘴里询问什么,双手相视而笑不提。
而后第二天一早起来,门口就有侍女等候。
年轻的侍女手中端着脸盆毛巾,一张脸却冻的通红。她旁边的另一个侍女手里提着一壶热水,自个儿却冻的浑身发抖。两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头发鬓角都是湿漉漉的。看到杨汕开门,其中一女赶紧躬身道:“奴婢问大人早!奉县令大人命令,奴婢金兰,带着金枝前来侍候大人,给大人净面。”
“是谁让你们来的?”杨汕一愣,他可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种待遇。
然而两女金兰和金枝却是由此再不吭声,只是低着头端着水和盆候在门口。
杨汕无奈,只能让开位置。
而后两女赶紧对杨汕躬身,又侧着身子从杨汕身旁进去屋子里。金兰将面盆放下,而后倒水调温;金枝则趁这个时间赶紧去收拾被褥、将各种零碎摆放整齐。两女互相配合着,很快便将房间收拾干净。而后金兰调试好了水温,将毛巾浸湿又拧干,这才小心翼翼递到杨汕面前。
“大人,还请净脸。”
杨汕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档次的照顾,哪怕之前也有锦儿照顾的无微不至,却也达不到这种大户人家自小调教的侍女的完美效果出来。两女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但是看起来却提升了一个档次。
人美音轻,姿态娇柔的体贴和享受,确实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儿能够比拟的。
甚至仔细一看,杨汕还能够在这两名侍女的脸上发现略微相似的地方。无论是眉眼还是打扮,都有一些相同的重叠感;这两女说不得还是姐妹,至少也应该有一定的血缘关系,顿时将感觉再提升一层。
男人,总归是有些臆想的。哪怕杨汕年级还小,可是心理年龄却……
“咳!”
赶紧咳嗽一声让自己冷静下来,杨汕也不拒绝这两女的服侍。等到他好像大老爷一样坐着,任由两女体态清香的少女用软软的手指和动作给他洗脸擦尘。一切都是轻轻的慢慢的,让人十分享受。
哪怕只是很寻常的洗漱,也带给人不同的感觉。
哪怕见多识广的杨汕,这会儿也不免有些沉迷其中。
但是当面被洗干净,毛巾被小手儿从脸上拿开的时候,他又很快恢复了冷静。
睁开眼睛看着恭候一旁的两女,杨汕轻声道:“现在能说了吧,是谁派你们过来的?我杨汕只是一个粗人,哪有资格享受这样的照料?大户人家千金侍女培养不已,莫要浪费在我这种无情的人身上才好。”
话音未落,两女却是一齐跪了下来。
两双膝盖在地上砸的一声闷响,吓了杨汕一跳的同时,也让两女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可没说什么,还不快快起来。”杨汕赶紧站起来试图搀扶,却被那金兰倔强躲避。
“大人,还请怜惜奴婢。奴婢被派来伺候大人,若是不能让大人满意,奴婢也就不能活了。还请大人看在奴婢用心伺候的份上,就救救奴婢还有妹妹的性命吧!奴婢不敢妄想,哪怕只做一个粗使丫鬟也使得。”金兰俯身低头,连连磕头对杨汕大声哀求。仿佛杨汕不接受,她就不能活了。
虽然说杨汕心里很清楚这种事并非不可能,但是要说它会发现在自己身上,杨汕却是怎么也不相信。
这就是那杨邦乂的第二步计划吗?好说歹说说不通的时候,就转而采取美人计?
心中一冷,杨汕淡淡的道:“我又不能对你二人做过什么,你们的事情如何能怪在我身上?而且我现在不过只提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这都要瞒着我不肯回答的话,如何能证明你们对我的忠心?”
这话一出,金兰顿时哑然。她惊愕的看着杨汕,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才好。
而这时候,金枝却是先一步冷静下来,立刻朗声道:“我们姐妹被送给大人,那自然就是大人的人。大人有问,我们自当回答。刚才是姐姐有错,现在还请大人听我金枝解释。派遣我们来此处的是本县的新任县令杨大人。而我和姐姐则是本县最大的富绅刘家的一等丫鬟。我们这些一等丫鬟,原本就是被调校来送人的。今日被送给大人之后,也是回不去了。若大人不肯接纳我们,那我们姐妹唯有一死。”
说着金枝再次叩首,这一次却是脑袋紧紧的俯在手背上,许久也不抬头。
她俩是刘家特意买来的瘦马贱民,籍书也还在刘家人手中。刘家买女人只为讨好值得讨好的人,可你一旦任务失败却也等于失去了价值。在那等大豪眼中,失去价值的废品自然要清理掉才对。
所以如果杨汕继续拒绝,那金兰金枝姐妹接下来必然命运多舛。
但是这一刻,杨汕的注意力还真没放在这件事上面。
不敢相信的看着两女,杨汕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这个县的县令叫什么名字?”
金枝小心翼翼抬起头再看一眼杨汕,赶紧答道:“新任县令杨邦乂杨老爷,就是本县的新任父母官了。听说杨老爷来自东京,想来必然是个有本事的。本县素来贫瘠,这次却是有好日子过了。”
杨邦乂居然当了这个无名县城的新任县令?
这厮不是去年才中举进士及第,而后被选官到歙州婺源变成了一县县尉么?怎么这拢共加起来还不到一年,他杨邦乂就连跳带蹦变成一县父母官了?这等升官速度,让那些一辈子县尉的家伙怎么想?而且杨邦乂被安排到如今青州,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缘故?这件事,和自己又有没有关系呢?
杨汕忽然觉得有些紧迫了,以至于两旁娇俏的侍女也被他直接无视。
捏着下巴胡思乱想,杨汕心头一动,就要出去唤人进来。
只是再看看依旧跪在自己脚边的两名少女,杨汕有心将她们退回去,却有担心因此害了她们性命。因此想一想,杨汕只能提醒最成熟的裴宣道:“我要去和杨县令谈谈,你们两位就好好留在这哭看家。放心吧,既然来了那就是来了。有事情我会去跟上面的人说,怎么也不会影响到你们。”
“大人,还请怜惜奴婢!”两女依然磕头如捣蒜,怎么也不同意杨汕就这么说走就走。
你要走可以,好歹留下一个肯定的答复来。我们姐妹今天就赖在这里了,你不收下我们就别想离开!
除非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死!
那样的话,好!你这位年轻大人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传扬出去逼死奴婢,这从今往后的名声可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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