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薄黄胜远领着几个书吏,抱着一些文书进得园内。“大人,您要的文书都在这里了。”
:“嗯,送到书房去,大家辛苦了,改天请大伙吃碗酒水。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家陪家人吧。”叶山温和的说道。
:“应该的,大人客气了。”一干书吏受宠若惊的答道。
对普通人,他一向怀有君子之心。
黄胜远似乎有些犹豫的想张口,扭捏了好一阵才说:“大人,厨子做的菜口味还中意吧。”
:“还好,黄主薄有心了。”原来这厨子是他请来的,难怪口味是京城一带的。
其实前世的叶山是川蜀一带的人,更习惯于吃川味。
现在也有辣椒,可吃的人并不多,仅仅在川湘一带有少数人食用,并没有大规模普及。
:“还有事么?”叶山循循善诱的问道。
黄胜远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和一干书吏走了。
看黄胜远这般做派,在衙里应该饱受挤压,想搭自己的线,但又怕自己扛不过沈文章一干人等,毕竟前几任县令的际遇在那摆着。
走出院子的黄胜利喃喃道:“再等等看,再等等看。”
新官上任三把火,火一烧,是龙是蛇,一目了然。
悦来楼内的小隔间里。
:“新官上任三把火,沈大人,您看这叶山准备在哪点呢?看他那样子,有点猛龙过江的味道啊。”喝得满脸通红的县尉谢世军说道。
:“我在等他出手,山原县真实的情况,我都让下面的人毫无保留的准备给他。先验验他的成色。
我们渎职,尸位素餐,吸取民脂民膏,这些都有似有似无。
刀递给了他,就看他往哪挥。他一动,必有破绽,刀势用老那刻,就是我们出手之时。”沈文章耸着阴勾鼻子阴阴的说道。
:“哈哈,欧大人高见。但是依我老谢的,直接像第一任县令那样,意外、绝对的意外,哈哈。”
:“老谢,最近小心点。山原县老是出问题,就会慢慢的进入上面的视线。尽管家里能扛下大部分,终究是个隐患。
我们自小生于此,长于此,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草原,咱就得吃胡人,我沈家也是兴于此。希望这个叶山能识时务,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唯沈大人马首是瞻。”一众官员异口同声道。
:“叶山短时间应该摸不着头绪,暂时把他当尊菩萨给供着,让他飘在天上着不了地。
咱们正事要紧,新年前河北道的生铁就到了。进入山原县的时候,我会安排火鹰帮做掩护,再用军中关系调开边军,你们负责配合好。
这次胡人催得很急,谨防出意外。粮食我沈家在江浙筹备了大半年,做了这票,咱消停一段时间。”
:“一切顺利。”
对于沈文章的谋划和手段,一干官员都是心服口服。
正事谈完,自然是寻欢作乐。
一时觥筹交错,莹莹燕燕,绿肥红瘦,好不热闹。
叶山很奇怪,从送来的文书上了解,沈文章等一干官员似乎敢于将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
比如亏空,还有前两任县令出事的的详细卷宗。
第一任县令在上元节饭店用餐,花灯意外起火,放花灯的嫌疑人居然抓住了,和起火的小酒楼的掌柜现都关押在县牢里,只是当事人不招供,也没强行屈打成招,就这么一直关着。
第二任县令在上任途中被马贼劫杀的案子也在,原来这县令就是山原县人。去太原领取官印,然后回原县上任的途中被杀。
知晓县令行程的一干人等也都关押着。
既然把嫌疑人一直关押,那就说明嫌疑人不是凶手,或者证据不够。
这就有些奇怪了,以沈文章在山原县的势力,办案还看什么证据啊,只看需要。
看着文书,推演着出手的路子,不知不觉深夜了。
门被推开,一身寒气,头顶着雪花的红娘子进来了。
低声说道:“查到落脚地了。”
叶山忙拿起火炉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道:“红姐,这么冷的天,喝杯热茶驱驱寒。今天只有辛苦你了。”
围炉有些小,倒茶的功夫,两人已经是紧挨在一起,就像是依偎一般。
红娘子下意识的移开了些,喝了口茶后说着:“那人似乎会武功,还不错,人比较警惕,住的地方破烂不堪。”
脸色红红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和叶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弄的。
:“我,我回房了。”
看着这,叶山嘎然一笑,也没多的心思撩。
这红娘子武功高是高,可查人摸排并不是她的长处,当初绑自己就是例子。
能摸到那人的落脚地就不错了。
今晚落十三他们喝得酩酊大醉,看来只得等明天再说了。
没找到突破口之前,他肯定不会擅自乱动。
被沈文章经营得像铁板一块的山原县,先动就等于先死。
自己不动,不代表别人不动啊。为防止沈文章等人先发制人,看来还是得做点什么。
书房有火炉,也有床,为防止中毒开席,他把背风的窗户打开了一些,就躺下了。
早上七点过,黄胜远来到后宅叫道:“大人,沈大人等都已经到了正堂,等着大人呢?”
黄胜远虽极力压抑着脸色,但是腰肢紧绷,嘴唇抿着,手指有力的弯曲伸直。这无不显示了他内心期待着某事的发生,一副跃跃欲试。
叶山深深的看了一眼黄胜远,这是个有想法的人。
:“走吧。”
叶山来到堂上,在令椅上坐下,而后缓缓环视堂下。
良久后才开口道:“本官粗略的看了一夜的文书,对山原县的大致情况做了些了解,现有些问题需要问你们,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帐目赤字、官粮损耗过半、刑诉讼枉顾法典、积案严重,大牢人满为患。河道治理、垦农劝学问题多多。四个字,触目惊心。”叶山停住不说话,观察着堂下的这几个核心官员。
当说出“触目惊心”时,黄胜远不自然的闪过一丝愧疚。
而沈文章,谢世军之流面无表情,一副坦然。
教谕沈期山嘴角无意识抽动了一下,显示出幸灾乐祸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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