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柚被这声音换回来一点精神气，开口时声音细细弱弱，来人并没有听到，有节奏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裴柚掀开被子下了床，忽视自己凌乱的模样就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是三个宫女模样的人，见面先行礼，为首的一个先开口“奴婢参见小姐，教坊司郭司乐派人求见小姐，这才贸然打扰小姐。”
那宫女悄悄抬眼望向一只手还抓在门框上的裴柚，都知道东宫幕僚陈大人生的狐眼红唇，像是勾人心魄的千年大妖。
面前这位裴小姐却面容娇美，像是一朵被养的很好的娇花，就连晨起眼尾流露出来的那一点红，都感觉是无声的撒娇，让人猝不及防就软了心神，恨不得好生低下头来给她道歉，哄她开心。
裴柚并不知道这宫女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听到郭司乐的名字之后，才想起来今天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小姑娘只有那么一点起床气，如今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对着还卑躬屈膝的宫女道了声免礼，说了句感谢。
在三个的服侍下，裴柚还有一点不习惯，但好在很快就完成了梳妆打扮的全部流程。裴柚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松了口气。
昨夜留宿在宫中，就是为了避免今日跑来跑去麻烦，虽然是二哥主动邀请她的，但是毕竟给二哥和太子添了麻烦，告辞还是要去说一声的。
“太子殿下和我二哥在哪？”
宫女低着头恭敬回答，“早朝刚结束，殿下和陈大人应当在书房议事。”
裴柚应了一声，“请教坊司的人等我一下，我跟殿下告辞了再离开。”
小姑娘眼神也是认认真真的，办事情很有条理。宫女应声出去回禀了，只留下两个给裴柚指路。
昨天晚上没有发现，今天才看到陈云言的院子，离着太子的寝宫还是很近的，约莫走了两个转弯就到了。太子寝宫中有一座高高的楼台，坐在其中怕是连东宫之外的景象都能够看清楚。
裴柚好歹跟着江司年一起练过一段时间功夫，眼力极好得看到高台之上有两个男子对坐着交谈，应该就是太子殿下和自己二哥了。
成允释眼底两抹青黑，看着坐在对面的陈云言眼底也有两抹相同的颜色，心里才舒爽了很多，余光中瞟到楼下那身银朱色的身影，成允释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看什么？这不是殿下口中心上心心念念的裴姐姐？”面前，陈云言端着茶杯轻啜，不紧不慢得开口嘲讽。
裴柚多穿青色、蓝色的衣裳，如今这一身银朱色的衣裳，一看就出自面前这个偏爱红衣的男人之手，实在不怪成允释一时没有辨认出来。
听到陈云言话里带刺，成允释不情不愿得继续昨晚的保证，“孤说了不招惹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不满意的？”
“殿下、二哥。”裴柚提着裙摆上了高台，只见亭中轻纱环绕，风动幡动，人心也跟着轻轻晃动。
成允释目光所及满是经验，跟着呼吸也一滞。
裴柚从未画过这样浓艳的妆面，薄薄的眼皮上也扫上一层胭脂色，眸光流转之间勾心动魄。一身银朱色长裙，下摆用金线勾勒出来大片的花纹，一根腰带将纤纤细腰勾勒得十分出众。
那一整套头面都是由黄金打制的，仔细看来，好像是刚开年的时候，他赏赐给陈云言的那一套，没想到留到了今天送出去。
裴柚行走之间，头上的步摇跟着有节奏得晃动，黄金首饰叮当作响间，让人想心情不好都难。
看到两人眼底下难以忽视的青黑，裴柚动作一顿，“殿下和二哥昨晚......有事？”
听到这，成允释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谁知道陈云言这个疯子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非要拉着他一起对弈，他输了还要疯狂嘲讽，两人都憋了火气，就下了一盘又一盘。
末了，成允释还被逼着保证，从今往后不准再对裴柚动什么歪心思。
“孤与陈爱卿，甚好。”
裴柚没听出来成允释话中的深意，只觉得两人感情真好，就连不睡觉都要一起不睡，于是没把这当回事，就说了自己要告辞的话。
陈云言亲手将人送出了东宫，在门口遇到了正要来东宫当值的陈云文。
只见裴柚一身银朱色衣裙，二弟一身朱湛色锦袍，举止亲密自然，看起来真是一副兄亲妹恭的好看局面。
陈云文想起来昨夜母亲的怨怼，与自小捧在手心里的幼妹落泪，见了这场景就心中止不住得生火。
于是走过去道，“二弟倒是逍遥，留下心儿一个人在府中担惊受怕。”
陈云言唇角笑意不减，“大哥说的是哪里的话？”
陈云文冷冷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割在裴柚脸上，看的小姑娘止不住想要往后退。
“你心里怕是只有这半路上找回来的人，哪里还有心儿这个妹妹的存在。”
陈云言闻言马上低头看一眼裴柚，果然见人湿了眼眶，红了眼圈，薄薄的眼皮一片红，让人心生怜惜。
拍了拍裴柚的肩膀做了简单的安慰后，陈云言抬眼对上这位大哥，“大哥这话说的未免有失偏颇，该给心儿的我一样都没有少，但是该给柚儿的，大哥你给了吗？”
大抵祖母膝下养大的孩子，都不受侯爷与夫人的喜爱，就算努力也没有用。这些，陈云言早就已经看清楚了，包括他们接回来柚儿的真实目的，陈云言也知道。
但是柚儿不知道......
裴柚有些怯懦地躲在陈云言身后，害怕的眼神落在陈云文身上。她有些怕这个大哥，因为大哥跟三个一样，会不让她吃饭，会禁足她，会时时刻刻提醒她，不要给云心姐姐添麻烦。
不要妄图取代......云心姐姐。
陈云文闻言并不做声，“难不成心儿与我们十几年的情谊，在你眼中就这样轻吗？”
陈云言已经不想再跟大哥吵下去，这事已经从裴柚出生起，就一直争论不休十几年，一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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