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外的梆子声敲过三更,裴宛白案头的烛芯突然爆出灯花。
她捏着最后一张药材清单,指甲几乎要掐进宣纸里——陆序之带领的商队本该三日前就到,此刻却连个信鸽都没传回。
“夫人,蒙县急报。”阿九掀开帐帘时,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凉气。
泛黄的信笺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裴宛白一目十行扫过,忽然将茶盏扫落在地。
“沈奕泽!”
瓷器碎裂的脆响惊得帐外守卫立刻挺直腰杆,却见裴宛白越过碎瓷片冲了出去。
蒙县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
城门口横七竖八倒着几辆牛车,腐烂的尸体被草席半掩着,腐臭味混着药香扑面而来。
裴宛白按住腰间的软剑,看着城墙上斑驳的告示——那分明是她前日让吕明嵩张贴的防疫告示,墨迹被人刻意破坏,根本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救命!”沙哑的呼唤从街角传来。
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老者跌跌撞撞跑来,“救救我......”
话未说完便软软倒在地上。
裴宛白刚要伸手搀扶,却见他裸露的手腕上爬满暗紫色疹子。
“后退!”她厉喝一声,侍卫们立刻将老者团团围住。
老者脖颈处肿得老高,裴宛白忽然想起什么,扯开他的衣襟,心口处果然有个铜钱大小的溃烂伤口。
“这是......”阿九的声音带着颤抖。
“疔疮。”裴宛白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封锁蒙县,任何人不许进出!”
她转身时,衣袖扫过老者的药囊,几株干枯的草药滚落出来。
裴宛白瞳孔骤缩——那是专治痢疾的马齿苋,此刻却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营中议事厅里,吕明嵩裹着三层斗篷,仍在瑟瑟发抖:“下官实在不知会变成这样......”
“不知?”裴宛白将那株毒草拍在桌上,“吕明嵩,你这县令怎么当的?”
她忽然逼近吕明嵩,“你不是说已将染病者隔离?为何蒙县还会出现如此多人染病?”
吕明嵩的冷汗浸透了里衣,“下官......下官确实按夫人吩咐做了......”
他忽然抓住裴宛白的衣袖,“一定是沈奕泽!他昨日派了一队骑兵经过蒙县......”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几个士兵架着个浑身湿透的人闯进来。
裴宛白定睛一看,竟是失踪多日的陆序之!
“药材......”陆序之吐出一口血水,“商队在青砂岭遇袭......”
他胸前的伤口还在渗血,“他们劫走了药材......”
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两人,送他去找大夫。”
裴宛白猛然起身,烛火在她眼底跳动,她冲着吕明嵩,“你现在带人去青砂岭,把药材带回来!”
吕明嵩面露难色,嗫嚅道:“夫人,青砂岭地势险要,劫匪凶悍异常,下官……下官恐怕有去无回啊。”
裴宛白眼神如刀,直直地剐向吕明嵩,“你若不去,此刻我便斩了你!蒙县百姓命悬一线,药材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你若贪生怕死……”
吕明嵩打了个寒颤,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夫人,容下官调些人手,再做周全准备。”
裴宛白冷哼一声,“没时间了!你即刻出发,若能顺利带回药材,我既往不咎,否则,提头来见!”
吕明嵩不敢再多言,只得领命而去。
裴宛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寒光四射。
裴宛白匆匆赶到陆序之所在的营帐,见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仿若奄奄一息。
她走近床边,佯装焦急,而后轻轻戳了戳他胸前那看似可怖的伤口。
陆序之吃痛,却顺势抓住她的手,无奈地低语:“鸡血脏,你轻点。”
说罢,微微睁开双眼,眼中哪里有半分虚弱,满是狡黠与默契。
裴宛白忍不住轻嗔:“就你事儿多。”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先前种种,不过都是二人串通好的一场戏,目的便是将吕明嵩引开。
吕明嵩刚一离去,裴宛白神色一凛,立刻传令下去,将营地四门紧闭,安排精锐侍卫层层把守,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整个营地瞬间如铁桶一般严实。
就在营地气氛愈发紧张之时,营外忽然传来一阵车马声。
一名哨兵匆匆来报:“夫人,有一队人马,为首的自称是县令大人之女。”
裴宛白微微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快步朝营门走去。
来到营门前,她远远便看见吕惜文站在一辆马车旁,神色镇定,身旁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
裴宛白走上前去,吕惜文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宛儿妹妹,别来无恙。药材和粮食已如数带来。”
裴宛白看着她,眼中笑意更甚,“吕姐姐,此番相助,实在感激。”
“不客气。”吕惜文摆摆手。
“吕大人那边,吕姐姐打算……”裴宛白并没有明说。
吕惜文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眼中满是怨愤,“吕明嵩此人,道貌岸然,狼心狗肺。”
“他为了家产,竟亲手杀害我娘,手段残忍至极。又为了攀附权贵,又逼我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冲喜。”
“如此之人,怎配为人父?我与他,早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不过是顺势而为,报仇雪恨罢了,宛儿妹妹大可放心。”
裴宛白听后,心中一阵唏嘘,轻轻握住吕惜文的手,“即将大仇得报,想来吕姐姐也不需要我说这些客套话来安慰你了。”
“多亏吕姐姐的帮忙,如今有了这些药材和粮食,蒙县百姓便有了生机,也算是为令尊积福了。”
两人正说着,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在裴宛白耳边低语几句。
裴宛白转头对吕惜文说道:“吕姐姐,刚刚得到消息,吕明嵩果真并未前往青砂岭。”
“他带着人马,绕了个弯,偷偷摸摸朝着临县方向去了。”
吕惜文柳眉倒竖,眼中怒火更盛,“这个畜生,果然贪生怕死,毫无担当!”
裴宛白神色冷峻,沉思片刻后说道:“他身为蒙县县令,蒙县如今疫病横行,百姓受苦,他却临阵脱逃,罪不可恕。”
“吕姐姐,你如今便可替天行道,送他上路了。”
裴宛白声音清冷,她从袖口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的“定远”两个大字让吕惜文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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