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听得太子的话，也是眼前一亮。
儿子聪明啊！
竟然从秦豹和白家的关系，延伸到了这一步棋。如果是能把白家拉拢过来，对于凉国的将来，绝对有着大帮助。
宣武帝笑问道：“你觉得，有几成把握？”
太子说道：“至少七成！”
宣武帝的脸上也露出惊讶神色，问道：“这么高的把握，为什么呢？”
太子笑了笑，立刻说了白时中的事情，分析道：“臣认为，小秦之所以把白时中留下，就是为了要策反白时中。进一步，再延伸到整个白家。”
宣武帝思考着，也是眼前一亮，赞许道：“小秦一贯是走一步算十步百步，故意留下白时中，或许真有打算。”
想着太子的话，宣武帝说道：“当时白铁楠数次呵斥，小秦都打圆场，对吗？”
“是！”
太子点了点头。
他也是回想着秦豹的话，正色道：“换做我宴请多年未见的舅舅家人，双方关系不怎么熟悉，却有人跑来要挑战，那不是打脸么？”
“换做是我，绝不会打圆场，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说白时中好。”
“这个白时中，莽撞冲动，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换做是我，肯定是看不上的。小秦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得上白时中呢？”
“唯一的可能，是小秦绝对有想法。”
太子分析道：“父皇，如果咱们提前策反了白家，对凉国真是一步妙棋，怎么看都是相当划算的。”
宣武帝捋着胡须，也是笑容满面。
是啊！
能策反周朝的户部侍郎，那是极大的成果了。
户部尚书是主官，实际上，很多具体事务都是户部侍郎这个二把手负责的。
户部侍郎这个具体操办的人，却成了凉国的人。在两国交战的关键时候，户部侍郎能为凉国查到足够多的机密。
宣武帝沉声道：“小秦的事情，要全力支持，不要有顾虑。凡是做大事的人，就必然要敢放权。”
“你连权力都不敢下放，还能奢求做什么大事呢？”
“你越抠门，越是心中怀疑，就越不敢放权，越不能相信人。到头来，你不相信人，人家也不相信你，如何君臣相知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君臣相疑。”
“你相信他，支持他，让他一展所长，他自然会回报你的。”
宣武帝眼神凛然，沉声道：“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可是，最后的军权在你的手中，只要你不是昏君，怎么可能人心向背呢？所以，放手去做，全力支持就是了。”
太子笑道：“父皇教诲，儿臣谨记。”
宣武帝点了点头。
他相信秦豹，更自信能驾驭秦豹，让秦豹为凉国付出。可是，就怕儿子疑神疑鬼的，对自己不自信，最后反而是坏了事。
父子交谈许久，太子才离开了。
宣武帝心中却思考着，怎么进一步利用白家，乃至于把白家拉下水后，让更多周朝的人愿意支持凉国。
做事情，不能走一步看一步，要早早筹谋。
……
叠翠园，后院。
秦豹送走了所有人，孔颖达也去后院休息，白时中却精力爆棚。他看着秦豹，开口道：“表哥，什么时候开始学八极拳呢？”
一想到秦豹的拳法，就让他心痒痒。
八极拳太强了。
如果他学了八极拳，实力必然更进一步。
秦豹笑了笑道：“你要学八极拳，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学八极拳的时候，也要跟着学兵法韬略。”
“啊！”
白时中惊呼出声。
他不喜欢读书，连兵法韬略也不想学，就喜欢习武。
白时中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似的，连忙道：“表哥，我真的不是这块料，您饶了我吧。兵法韬略，这些费脑子，我只管一杆长枪在战场上纵横无敌，那就是了。管他什么人，我直接杀穿，一力降十会。”
秦豹正色道：“你要一力降十会，殊不知力总有耗尽的时候。可是，学会了兵法，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能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白时中顿时不开了。
不想学！
秦豹看着白时中的样子，笑道：“明天上午，我九岁的弟子要来学武。到时候，八极拳你跟着他学，同时，他给你讲授兵法韬略，如果你能辩赢他，我就准许你不学兵法不读书。”
白时中说道：“表哥也太瞧不起我了，让八九岁的孩子和我辩论。”
秦豹笑道：“如果是武艺较量，就算他学了八极拳。可是，碍于年龄和气力，也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兵法韬略，这些就不是比拼蛮力的时候，要用脑子。”
白时中道：“表哥说我没脑子？”
秦豹笑道：“我没有说，一切你自己判断。”
白时中哼了声，昂着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取胜的，输给一个九岁的孩子，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秦豹吩咐道：“拭目以待吧。”
白时中点了点头，一副绝对不会输的样子，在侍从的带领下，去后院休息了。
叠翠园足够大，有很多院子。
别说白时中，就算白铁楠夫妇，或者是其他的人住进来，那也完全住得下。
家里本就没什么人。
尤其是卫仲卿现在，也已经去了军中任职，到薛飞柏麾下去参战，跟着抵御羌胡，让卫仲卿有立功的机会。
秦豹晚上没休息，继续看着周朝的资料。
白铁楠已经来了，距离去周朝会越来越近，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在秦豹看书时，王十三走进来道：“国公，孔公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
秦豹点了点头，跟着来到了后院，见到了已经洗漱，坐在火堆旁烤火的孔颖达，行礼道：“师兄！”
孔颖达摆手示意秦豹坐下，主动道：“白天白铁楠在，老夫没时间问你。现在，只有你我师兄弟二人，你给老夫说说，你对白家是怎么看待的？”
秦豹没有隐瞒，直接道：“师兄，我的想法很简单。他们愿意认我，我也认他们，大家多一份念想挺好的。”
孔颖达正色道：“老夫想问你的，不是这事儿。”
秦豹问道：“师兄说的什么？”
孔颖达捋着胡须，哼了声道：“师兄想说什么，你个臭小子会不知道吗？”
秦豹讪讪道：“师兄说我留下白时中，对白家有想法的事情？”
“是！”
孔颖达点头。
秦豹坐直身体，正色道：“就知道瞒不过师兄，我的确是有些想法，想提前策反白家。”
“第一，表弟白时中猿臂蜂腰，体魄强悍，是战场上不可多得的虎将。留下他，对我凉国是有帮助的。”
“第二，白家的地位不简单，如果能策反白家，对凉国的东出很有帮助。”
“基于以上的两个原因，我就留下了白时中。”
秦豹沉声道：“这就是我的想法。”
孔颖达缓缓说道：“师弟，你为凉国谋划，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师兄要提醒你一点，家人是家人，事业是事业，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尤其在家人的面前，更不能存有利用的心思。”
“当你为了事业，放弃了一切，连家人都算计在里面，未来会渐渐迷失本心，会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政治怪物。”
“这不是我们的追求。”
“我们追求大一统，希望天下一统，可是，却不能让自己成为天下一统的祭品。”
“白家的人，老夫见了，他们对你很不错。白家的老夫人赵氏，老夫也是曾经见过的，是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人。”
“依我看，她见到你必然很宠溺。”
孔颖达沉声道：“一个是你的舅舅，一个是你的外祖母，你要大一统，却不应该让自己的家人卷进去，至少不要让他们难办，明白吗？”
秦豹心头一震。
这是他之前没考虑过的事情，只想着白家是一步好棋。
却忽略了亲情。
或者说，秦豹对于白家人根本没有亲情，因为他不是原身，没有原身那种探查生母身世的强烈愿望。
可是在白铁楠等人眼中，他却是亲人。
如果白铁楠等人早已经忘记了妹妹，就不会费尽千辛万苦的调查。
孔颖达见秦豹沉默，脸上反而多了一丝的柔和，继续道：“你一向是聪明，天赋过人。可是慧极必伤，不要凡事都算尽。”
“做事情，要留有余地。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亦或是你在军中在朝廷，留有一定的余地，对你没有坏处。”
“人这一辈子，有的人是起落落落落落，有的人是起起落落，不可能一辈子都顺风顺水，总有低谷的时候。”
“你在巅峰时，是处处成功了，周围都会是好人，没有一个坏人。”
“你在落魄时，身边就会有人捧高踩低，有人揶揄嘲讽。可是在这时候，你凡是留有余地，就会有人心怀善意来帮你一把。”
“你种下的善因，才会结出善果。”
孔颖达正色道：“尤其是你背负大一统的理念，要为凉国东出谋划，势必要革新朝政。凡是革新朝政，就没有不流血的，就没有不得罪人的。留有余地，对你会更好。”
秦豹心中知道，师兄是真的为他考虑。
师兄让他继承理念，让他去践行，却从没有要求他一定要成功，更在意他的安全。
秦豹心中暖洋洋的，拱手道：“师兄的这一番教诲，我谨记于心，绝不敢辜负师兄的期望。”
孔颖达笑道：“老夫对你的期望，是希望你安安稳稳的做事。人这辈子很长，只有活得足够长，才能做足够多的事情。就算你是天才，可是昙花一现，那也没什么意义。”
秦豹点头应下，才起身告辞。
回到了书房，秦豹也反思着自己要留下白时中，以及策反白铁楠夫妇的事情。
只是，他也没打算改变什么。
白时中一身武艺，不练武可惜了。
至于策反白铁楠，也不是他利用亲情去策反，而是顺势而为，在周朝局势大变，白家陷入困难的时候，他会伸出援手。
到时候，白家自然会做出选择。
只是，有这个方向。
秦豹想清楚后，心中也就没了什么挂碍，看了一会儿资料就早早睡下，准备接下来和白铁楠谈判的事情。
不管双方是什么关系，国家面前，他不能折损凉国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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