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木的另一个地方——树顶的平台。
灰渊与那位身着紫色风衣的让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着一坛冷霜木特有的树汁。
在月光的轻抚下，树汁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按你说的做了，也算是我还了你一份人情。”灰渊说完，端起木碗，仰头痛饮了一口。
树汁顺着他的喉咙流下，他微微眯起眼睛，在细细品味着那独特的滋味。
“嗯，我心里有数了。”紫色风衣那人轻轻颔首。
“你为何要让他去那个地方？许戮这人可不简单，他未必能活着回来。”灰渊意味深长的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位。
“十一在那里，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终究要有个了断。”
“十一……原来那个白狐是他。”
“你不是窥探过林轩的记忆吗？怎么，没认出来？”
“哈哈，是，真没认出来，变样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一一变化这么大。”
“一一还是不要叫了，他现在叫十一。”
灰渊饶有兴致地晃动着手中的木碗，树汁在碗中飞速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他微微挑眉，看向月下恶魔：“倘若他们真的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你会偏向谁？”
“我不会插手，他们的恩怨，理应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那可是白狐十一啊，你真的忍心吗？”
“十一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他长大了，自己的事情理当自己面对。”
灰渊凑近了一些，凝视着对面那人的眼睛。
“你的『鬼之恶瞳』很淡，你现在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弱了，一回到土罗国这边，你就立刻藏到【极渊】下面，休息了这么久才出来。莫非，你受伤了？”
月下恶魔微微一笑，脸上微微扭曲的皮肤抖了抖：“是伤了，在天穹市外面斗了一场。”
灰渊轻轻眨了眨眼，表情略显不屑：“天穹市外面……如今能出天穹市的，也就那些所谓的天将吧。几个普通的『沧溟』，能把你伤到这般田地……依我看，你这心病怕是比外伤更严重。”
“你现在的『鬼之恶瞳』，甚至比不上我在那小家伙身上瞧见的。”
月下恶魔低头看着那透明的树汁，树汁中倒映着他因月光而愈发狰狞的面容，仿佛在提醒着他如今的狼狈。
“他……我是给了他那副‘恶魔面目’，但在冰原出现深渊裂隙的之前，那面目已经损坏了，我也不知他是如何拥有那双眼睛的……”
“不是双眼，是单眼。”灰渊纠正道。
“单眼？”月下恶魔微微一愣，这是他都不曾想过的。
“他很奇特，对吧？”
灰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在享受着月下恶魔此刻的惊讶。
（这里只有他们二人，老熟人相见，不必端着收着，可以自在轻松的畅聊一番。）
“嗯，确实很奇特，我陪伴过他一段时间，他之前身上就有股淡淡的『混乱』。”
“那时，我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混乱原质。”
月下恶魔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混乱原质？”
“没错，你没听错。但比起关心他，你还是多顾顾自己吧，你现在这副模样，我都快认不出你了。”灰渊略带责备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我……呼——我没办法，我不知道怎么办。”
“你当年在陈正身旁的的豪气和锐意呢？赤炎的事你就打算放弃了吗？”
“放弃了……我不行，当年年少轻狂，不知者无畏。现在我只想好好活下去，偶尔出手维持一下公道……”
月下恶魔说着，轻轻拍了拍身旁那把巨剑『月陨渊』的握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你可真让我失望。”灰渊轻笑一声，那笑容中却满是嘲讽与失望。
说罢，他端起那坛冷霜木树汁，动作略显粗暴地给月下恶魔的碗中重新斟满。
“赤炎和你的渊源也不浅吧，我可记得，这冷霜木的树洞便是他一拳轰出的，你呢？毫无想法吗？”
“我……那你没办法，那我也没办法。”灰渊无奈一笑。
“是吗？但你和我不一样，我现在只是沧溟，你实力却没有退步。”
月下恶魔冷哼一声，吐出一口冷气，那冷气带着他心中的疑问，直直地吹向灰渊。
灰渊双手一摊，向后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抬头望着天空中闪烁的繁星，沉默不语。
“若是从前的你，那些肆意妄为的小兔子，早就被你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吧？你的兽性与凶煞之气，都跑到哪儿去了？”
灰渊眼神中闪过一丝释然，淡淡地说道：“我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
“你越来越像个人类了。”
月下恶魔看着灰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感慨，又有一丝欣慰。
“借你吉言，你也一样。”
随后，两人默默对饮一碗，彼此凝视着对方，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周围的空气也凝固了，只有那呼啸的风声，在耳边诉说着他们过往那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也察觉到了吧。”灰渊打破了沉默。
“是，‘它’好像一直在驱使着我去做那些事。”月下恶魔眼中有几分凝重。
“不算太笨。”
灰渊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我真希望能再次看见当初那把‘最锋利的剑’，那个曾经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你，然后你回到陈正身边，把我一直好奇的那个东西查明白。”
“陈正身边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你这个和他决裂的陌路人如此感兴趣？”月下恶魔满脸疑惑，忍不住追问道。
“一个很不一样的东西，一个足以让圣殿都为之颤抖的东西。”
灰渊淡淡地说道，目光缓缓投向了远处，透过那层层夜幕。
“我回不去的，也不会回去的。我认同不了他，他变了，变得不像陈正了……”
“是，变了……许诺的事情的人变了……”灰渊脸上也带着几分回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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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恶魔起身，身影在月光下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坛空罐子，以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残留气息，在空气中缓缓飘荡。
灰渊意犹未尽，他微微侧身，伸出手轻轻放在旁边树顶的细小树干下方。
在等待着什么呢？
一个小木包渐渐从树枝上隆起……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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