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缘挡在王允之身前,
说道,
“当阳侯,
这家里的事情,
就不麻烦朋友了。”
王允之抚了一下顾道缘的肩膀,
问道,
“出了什么事情?”
顾道缘回头,
反问道,
“我还没讲,
你怎么就知道了?”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这一趟出去,
都够绕着皇城跑一圈了。”
顾道缘撇了王允之一眼,
说道,
“你不是最聪明嘛?
那就猜啊?”
王允之点了点头,
问道,
“乌程令来信了?
乌程公的房产、地产,
居然都早就名花有主了?
乌程令一亩田地也没收缴回来?”
顾道缘脸上一黑,
让开路,
说道,
“这人太讨厌了,
服个软会死人嘛?
我问你,
会吗?”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看来,
和弘理兄预想的一样,
想把这乌程公的遗产充公,
不是那么好办的。”
杜乂也点了点头,
问道,
“乌程令查出幕后是哪家王爷了嘛?”
顾道缘眼睛一亮,
说道,
“既然你们早就想到了,
想必也想好了对策吧?
快说出来,
让顾令也升个太守什么的。”
杜乂面色为难的,
看了看王允之,
后者点了点头,
杜乂才再次开口,
说道,
“办法倒是有,
不过,
这差事本就得罪人,
一旦处理不好,
恐怕就是庾太守的下场。”
顾道缘说道,
“弘理兄就讲嘛,
反正现在收不上地来,
也是有罪。”
杜乂点了点头,
说道,
“顾家世代居于江南,
和义兴周家也有几代的交情了,
周家这么做,
也是想留下一些田地。”
顾道缘眼巴巴的等着杜乂继续说,
杜乂却不准备往下说,
返身坐回了自己的酒案。
顾道缘赶忙将手中酒,
给杜乂满上,
说道,
“素问当阳侯,
文武双全,
还请赐教。”
杜乂又开口,
说道,
“这酒不错、
这酒不错,
这酒不错。”
向来少言的杜乂一连讲了三遍,
顾道缘就是再傻,
也听出来了,
说道,
“这不过是自家的小酿,
当阳侯要是喜欢,
我这就让人送几坛过去。”
杜乂一挑眉毛,皱了一下眉头,
品了口酒,
夹了口菜,
摇了摇头,
说道,
“缘没到。”
王允之陪了一杯,
解释道,
“弘理兄是让你们顾家,
把酒的生意,
也匀给周家一些,
这样有得了,
才肯失,
两边里子面子才都能过得去。”
杜乂放下酒杯,
说道,
“哎,
我可没说。”
顾道缘将信将疑的问道,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
再参上顾令一回,
他这个乌程令,
可就到头了。”
王允之摆了摆手,
说道,
“县令干到头是件好事,
那不就能往上做太守刺史了嘛?
乌程公的事情,
只是个开始,
可也是块硬骨头,
顾令要是能把它啃下来,
以后有的是用他的时候,
还怕以后没有官做?”
顾道缘白了王允之一眼,
说道,
“那你就这么看着?
那我说了不是等于白说?”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我知道你想什么,
最好不要说,
最好不要想。”
顾道缘水汪汪的盯着王允之,
问道,
“都快是一家人了,
为什么不能想?”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我没猜错的,
君孝兄不准你们再出门,
是你们翻墙出来的,
这才走了这么久吧?”
顾道缘有些心虚的,
说道,
“没,没有。”
王允之说道,
“没有?
你觉得,
你和顾飏,
谁对这官场看得更清?”
顾道缘见王允之没在细问,
说道,
“那当然是他了?
不过,
我冷眼旁观,
他身在局中,
说不定比他清醒。”
王允之摇了摇头,
说道,
“你能再回头来找我,
还企图用一些手段,
来逼迫我代表王家,
给你们顾家出头。
这点来看,
你远没有顾令清醒,
现在逸少兄,
就在乌程县,
大门随时敞开,
就等着顾令去,
可顾令还是写信回了顾家,
把事情交给顾众、顾和来解决。”
顾道缘指了指自己,
说道,
“那我哪?
我这几天,
就算白忙了吗?
即便你们王家出面,
也不能帮我们顾家度过这难关吗?”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你看今夜的热闹,
王家的长辈都没有一个人下场,
区区一个乌程县的田地,
他们会来嘛?”
顾道缘还是不死心,
说道,
“这不是还有你嘛?
你总不能狠心不管吧?”
王允之叹息一声,
说道,
“即便是家里的长辈,
因为我的原因,
最终下了场,
你们顾家还要面临一个最大的问题。”
顾道缘一看有些门 ,
说道,
“什么问题?”
王允之坦率的说道,
“王家中兴,顾家中落,
将来,
顾家拿什么来还这次帮手?”
顾道缘指了指自己四人,
说道,
“这人不都了你眼前了嘛,
你还怕自己吃亏?”
王允之摇了摇头,
又问道,
“如果可行,
顾君孝有何必把你们四人锁起来哪?”
顾道缘还是不解,
问道,
“你有什么难处哪?”
王允之摇了摇头,
说道,
“我没有难处,
即便有,
我也可以讨价还价,
我连价都没出,
是因为,
难处在你们顾家,
不在我。”
顾道缘被他说糊涂了,
问道,
“顾家有什么难处?”
王允之接着说道,
“令尊顾彦先,
是中兴功臣,
同时也因为接纳陛下南渡,
得罪了江南士人。
要是这次再处理不好和周家的事情,
只怕……”
顾道缘继续问道,
“只怕什么?
你这人说话怎么说一半?”
王允之说道,
“只怕,
这棋局上,
以后就没有顾家了。”
顾道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问道,
“有这么严重嘛?
周家两次反叛,
证据确凿,
而且顾令也是奉命行事。”
王允之摇了摇头,
说道,
“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
它被谁看到。
这事情也不是就进行不下去,
只是,
做得好,
顾家就成了清算江南世族的刽子手,
做得不好,
顾家可就成了这案上盘中餐。”
顾道缘这时才明白过来,
说道,
“这么说来,
君孝兄把我们关起来,
不是怕我们抢了他的风头?”
王允之被她这话气笑了,
说道,
“那你实在是多虑了,
不管是去求骠骑将军,
还是东海,
这件事情,
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顾道缘又问道,
“那既然如此,
君孝兄又为什么不去哪?”
王允之笑了笑,
站起身来,
看向北方的江面,
说道,
“因为他在等,
等一个人的态度。”
顾道缘又问道,
“谁?
君孝兄执掌着顾家,
需要等谁的态度?”
王允之说道,
“广陵太守陶瞻,
说到底,
对于你们顾家,
这酒也好,
那田也罢,
有,
自然是更好,
没了,
也无所谓。
但陶家的态度,
就意味着广州的生意,
就连顾君孝不得不考虑。”
顾道缘惊讶非常,
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眼前这个好色之徒的才学。
不由的问道,
“那这陶瞻,
远在广陵,
他会知道乌程的事情吗?”
王允之摇了摇头,
说道,
“陶瞻不在广陵,
他就在这大江之上。”
顾道缘问道,
“你在这聚贤楼上,
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因为家父也在这江面之上,
不但家父来了,
一起来的,
还有刘遐、苏峻、蔡豹。”
顾道缘又是一惊,
说道,
“这可是徐州大半兵马,
少说也有一两万,
比天子六军都不少,
现在,直指京城,
就不怕陛下震怒吗?”
王允之看着茫茫的江面,
说道,
“总要让有想法的人,
知道他们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杜乂此时插了一嘴,
说道,
“我倒是听说,
淮陵王融带着庾明,
要去江面上降服苏峻。
不知道,
深猷兄,
还有什么远计?”
王允之说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们该到西园去喝和事酒了。”
杜乂起身,
问道,
“那长干里那边的事情哪?”
王允之停了一下,
说道,
“弘理兄,
又想往火坑里推我?
谁看不出来,
那正好给太子立威,
你我去了,
难道是抢太子的风头吗?”
两人刚落了一层,
就立刻中了埋伏,
王允之白眼翻到天上,
说道,
“小迷糊。
你怎么还没把这些人撤了?”
顾道缘从楼上跑下来,
挥了挥手,
众人把二人捞了上来,
各自散去。
王允之回头还想骂两句,
但看到顾道缘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也就忍了回来,
说道,
“算了算了,
谁让我摊上这么个迷糊鬼哪?
你现在回去告诉顾君孝,
就讲,
我说了,
让他放手去做。”
两人出了聚贤楼,
就看到殷浩已经套好了车,
在等着他们。
三人直奔西园,
殷浩问道,
“你把安期的聚贤楼拆了,
人也锁到地下室。
要是大将军一会找你要人,
你怎么应对?”
王允之双手一摊,
说道,
“我不知道啊?
我一直就被安期兄锁在楼上,
后来又被东海王押到监牢,
然后又被万胜锁回楼里,
这一天哪,
我都被蒙着双眼,
发生了什么,
我是一点也不知道。”
殷浩撇了撇嘴,
问道,
“你觉得,
这番话,
骗得了大将军?”
王允之无求所谓的摆了摆手,
说道,
“他就算看破了,
也不会说的,
西阳王还在哪,
我怕什么?”
殷浩回头看到杜乂在偷笑,
问道,
“弘理兄在笑什么?
你们俩风光了一夜,
我这一夜,
尽当跑腿了。
是跑了北山,跑南门,
跑了东宫,
现在又要去西园。
命苦啊。”
杜乂摆了摆手,
说道,
“没什么,
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殷浩一边赶车,
一边说道,
“切,
总是神神秘秘的,
也不知道裴姑娘看上你哪里了?
论人品,还是文采,
你哪一点赶得上我?”
杜乂笑了笑,
说道,
“文采我只是略逊一筹,
但长相,
我可就横扫千军了,
老老实实赶你的车,
一会儿,
我心情一好,
还能帮你说两句好话。
再不老实,
我将你这话,
告诉袁姑娘去。”
殷浩也没在意,
说道,
“去,你快去,
要不是和袁耽打赌输了,
我会被那恶婆娘缠上?”
话音还没落,
袁女皇就从车顶落到了马背上,
一把夺过殷浩手中的马鞭,
指着殷浩,
说道,
“你刚才说谁?”
殷浩看到天上掉下个女煞神来,
登时间七魂六魄飞走一半,
回头看向王允之寻求帮助。
王允之说道,
“袁令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袁女皇一听,
是询问正事,
赶忙说道,
“深猷兄放心,
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门,
都换上了袁家的人,
随时等待着一声令下,
关门打狗。”
王允之点了点头,
说道,
“看来太真兄果然没有信错人,
你来得刚刚好,
正好有一件事,
要劳烦袁姑娘,
事情紧急,
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越骑、射声两营,
这一夜还没有动静。
你去找到沈陵,
把这两个营也看住了。”
袁女皇瞪看一眼殷浩,
起身就消失在巷尾,
殷浩回头看着消失的她,
呆呆的说道,
“这么看起来,
倒是潇洒的很,
多谢深猷兄帮我。”
王允之笑了笑,
说道,
“行了,
举手之劳,
你不要骂我就行了。”
三人聊着各自听来的八卦,
就到了西园之外,
和所想的剑拔弩张不同,
宴会的规模,
已经从王家兄弟二人,
扩大到了西阳王羕、中护军戴渊,
以及司徒荀组、卫将军华恒,
连太子太傅贺循、太子少傅薛兼,
也赶了过来,
再加上从长干寺来的道深,
这规模都相当于一个小型朝会了。
众人听到一马车停住,
扭头往门外看,
看到三人并肩而入,
华恒先开口,
说道,
“看这年轻人,
年少有为,
中兴在望。”
荀组也不肯落后,
说道,
“来来来,
今日宴会,
只叙道玄,
不讲朝堂,
都别站着了,
一起入座辨玄。
处仲,
你也不要拉着个脸,
给谁看哪?”
王敦马上换了副笑容,
说道,
“荀司徒说的是,
还不都过来见过诸位大人?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像什么样子?”
三人过来挨个见过,
落座在宴席的末尾。
王敦果然开口问道,
“昨夜安期说出去寻你,
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你又把他抵押到哪个赌档了?”
王允之恭恭敬敬的起身,
一指身旁殷浩,
说道,
“是他把安期兄给绑了,
说什么要给伯父一点颜色看看,
侄子实在气不过,
又担心安期兄的安危,
就设计把他骗到西园来,
正好,
他父殷太守在豫章,
伯父只需要修书一封,
就能和他交换回安期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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