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温乔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拒绝的话,只能答应。
吃饭时,温季青看着女儿失神的模样,夹了块玉米开口:“是小州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提到江淮州的名字,温乔思绪回笼,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我们周末要聚餐,我怕和大家处不来。”
其实从她十六岁时,就不再会和大家相处了。
那时候之后,她变得不爱讲话,只和最好的朋友程雪一起走。
但有一天放学程雪说要值日让她先回去,其实她有些怀疑,明明之前两人值日另外一个都会陪着的。
可那时候她异常珍惜这个唯一愿意陪自己一起吃饭一起回家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对她的话唯命是从——她会帮程雪带早餐,会早上五点半到学校帮程雪把没写的作业补完,会放学先把程雪送回家后再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里。
所以当时她只是点点头,没有问原因。
走到一楼时她遇到了刘老师,见她还没回家,就嘱咐她先将明天早自习做的试卷送到班级。
就在她捧着一摞试卷爬到五层,准备推开教室门的那一刻,听到了程雪得意的语调:“全校第一如何?长得漂亮又如何?她现在由我胡来呵去,和我的狗有什么两样?”
屋里剩下值日的几名学生稀稀拉拉的附和笑声一下下戳在温乔的心上。
从那之后,她不再和别人讲话,每天睡醒除了领学校统一采买的三餐盒饭,就只剩下学习。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
既然拿她全校第一的名头来打趣,那她就要一直稳居高座,不论是狠狠将他们碾在身后,还是铺下自己未来人生的长路。
这样与程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压抑生活终于在半年后的中考结束后截至。
她带着行李在舅舅家住下,家务和给曲杰韦补习都是她从学习时间里挤出的,因为半年独往时光,她也觉得自己一个人乐得自在。
所以在整个高中生活里的标签除了“蹲监狱的父亲害了两条人命”之外,还有“学习很好但不爱讲话”。
直到现在,她也不太懂得在人群中如何交际。
温季青见女儿沉重目光,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职场中,不一定全是虚与委蛇的圆滑之人,总要有不善言辞踏实肯干的老实人,为企业增添实质性的推进。”
“就当去体验一下大家聚餐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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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江淮州送走了前来探望的席易辞,一旁席希道别时也只是正色点头,留下“祝伯父早日康复”的官方安慰。
再次回到病房,江正名看着连胡子都微微长了些的大儿子,心中涌起难言。
但看着窗外天空从灰蓝转为墨色,他微微叹气。
最后抬起因为衰老而耸沓的眼皮,嘴唇动了动:“儿子。”
江淮州浑身一抖,面色未变,只眼神定在了父亲苍老枯萎的脸上,“嗯。”
其实他很想像江淮意那样,听到这个称呼笑眯眯的靠近,然后语调欢快回应着:“怎么了爸爸!”
之后是其乐融融的笑着。
但他做不到。
这个江淮意每天都能听到无数遍的称呼,在他即将三十岁的生命里,不过寥寥。
他也说不出那个没有在自己口中出现过几次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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