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风凉,温野关了窗户,桌上只浅浅的照着一盏小夜灯,身后床上,宋西西已经睡熟了。
温野手中握着笔,思绪却频频出走。
“沈氿这个人,校霸一个,混日子的垃圾,他除了会打架还能干什么?这么狂,早晚出事!”
“嘘!小点声,我听说啊,他家是京城的,很有钱,之所以来咱们这,是因为犯了事,躲灾的。据说,三年前他刚来这的时候,是被一辆很长很豪华的汽车送来的。那段时间,他可凶了,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惹。”
“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反正都这么传......”
......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小说里那些纨绔少爷们惯用计俩吗?惹祸生事,花钱了事,然后跑世界旮旯角的躲几年再回去,摇身一变还是人模狗样的大少爷。”
“我看来咱们这也是个祸害。不过,呵,他回不回得去还说不定呢,三年前的事没多少人见到,真假尚未可知,再说了,要是真是个得宠的,至于这么几年了家里人都不闻不问不管他死活吗?我可听说了,他之前进局子都没人过去给他办保释。”
“哎,反正以后躲着点这祖宗呗。”
事实上,在校园里,即便沈氿的威视无人敢去冒犯,但是角落里,类似这样的关于他的闲言碎语从来都没有停下。
温野因为这些总是不时被动流入耳朵的这些话,而对沈氿有了许多先入为主的,并不算好的印象。虽然,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哪一点称得上可以夸口的优点。
但是温野也因此对沈氿抱有一种她自己都没有摸得清楚的微妙的情绪——一种疑似同为孤身流落异乡的感同身受般的理解。
所以,才会即便心中对这人喜欢不起来,但也没有到厌恶的地步?
温野刷刷的在纸上做着演算,脑中想法一闪而过,她没有抓住,纸上答案成型,温野强迫自己专心一点,索性想不明白的就不去想了。
翌日,一大早学生楼下集合,老秦指挥着同学们带好自己的东西,仪容仪表整理好,一会登山的时候会拍照。
温野事先请了假,登山项目不会参与,实在无能为力。
老秦很好说话,只让她自己也趁此机会好好在周围转转之类,还和蔼的问要不要找几个同学陪着。
温野自是拒绝,然后站在民宿的大门口,看着大部队热闹又激情的徒步朝镇上东方出发。
时间还早,温度合适,温野思虑一下,打消了回房学习的想法。
正如所说的,时光大好,她该好好体验一下这种惬意轻松的时光。
三楼,靠楼梯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周遭除了室外偶尔的鸟雀虫鸣,连个人声都没有。
桌上的手机嗡鸣,下一刻屏幕亮起。
新进的信息框弹出来,来自“沈郑”。
“听说你最近又打架进派出所了。”
“沈氿,你是不是想这辈子就这么呆在那穷乡僻壤了!”
“我要是再从旁人嘴里听到你惹事,你就留在那别回来了。”
沈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一手随意的擦着湿发,一手拿过手机,点开。
随即,一声嗤笑。
不屑,冷戾,讽刺。
他扔了手机,扯下头上的毛巾,眉眼里尽是凝起的阴翳。
“唰”的一声,窗帘被拉开,阳光裹挟淡淡的暖意迎面铺进透明的玻璃窗,他骨节泛白,压抑着惊怒,狂风暴雨般,砸向眼前透明的牢笼。
玻璃表面连绵龟裂,缝隙被紧密的外层薄膜黏在一起,摇摇欲坠。
少量细小的玻璃片崩开散落,松松的粘在那只手上,染上一些猩红,氤氲在骨节间,朵朵惊艳。
许久,少年似乎平复了情绪,拿出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出去。
“去招呼弟兄,明晚剿了刘虎这鳖孙的老巢。”
打架对他来说,是发泄。甚至比看心理医生效果还好。
他挑唇一笑,去他妈的回去,求着老子都不去你那充斥迂腐和专制的囚牢!
沈氿拾起手机,果断利落的把“沈郑”此人从通讯录中拉黑删除。
从桌上拿起一盒仅剩一半的烟,打开窗,靠坐在窗边,无所顾忌的点燃。
楼下,温野在循序渐进的锻炼自己的双腿。
那一小片草坪上,她先是拉伸,接着是围着绿地绕圈的慢走。
因为锻炼,她脱了外面的米色风衣,身上是一条浅灰色的长裙。
没办法,她这次来为了减少衣服占据的空间,带的只有占地面积很小的长裙,没有运动裤和鞋子。
沈氿漠然的看着下方,思绪纷乱,并不集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认出,楼下草坪上那个吭哧吭哧有条不紊的身影是温野。
小残废在干什么?
这都没人了还要装?
沈氿丢了烟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抹身影忙忙碌碌。
他嘴角噙着笑,面上又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仿佛不久前这方空间里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似乎被磕绊了一下,楼下的人摔坐在草坪上。
她似乎很懊恼,先是揉了一会自己的腿,然后嘴里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不过,他想,这姑娘真不自量力。
光是快步走都显得吃力极了,竟然还妄想跑起来。
沈氿的目光跟着温野的身影转动,而后者却丝毫未觉。
又摔了一次后,温野似乎想开了,不再为难自己。
她坐到旁边的花坛边缘,喝了口水,缓了缓,这才重新开始新一轮的锻炼。
她的腿受伤已久,能站起来行走已经不易,结果她却心急的妄想这就开始跑动,太不现实。
这次,温野先是缓慢的绕着圈走,然后才开始根据身体的适应程度逐渐的加快速度,只是,等沈氿迷惑的看了许久,看到这人的速度也就堪堪和正常人走路速度差不多。
他看了眼时间,一个半小时。
毅力够强大啊,也够谨慎,哪怕没人也能装这么久?
沈氿蹙着眉又去摸烟,结果什么也没摸到。
烟盒空了。
“磊子,给我包.......”刚开一半口,他才想起来,他们都去爬山了。
沈氿起身,踢了踢有些发麻的腿,推门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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