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伶静怒气腾腾回来,等到枝儿把屋门关上,再忍不住心中愤懑,对时羡鱼说:“谢家欺人太甚!我陪嫁的两间铺子都要回来了,可账上是空的!一分钱也没有!”
时羡鱼愣了愣,“一般这种铺子,不都有掌柜吗……”
李伶静咬住下唇,深深吸气,恨声道:“怪我轻信他人……这段时间我在后山住得太久,账本全送进了谢府,是香芷在处理,因我与她之前情同姐妹,掌柜也没生疑,只一次叫人带话给我,说谢律从庶吉士升编修需要人情打点,香芷支走了不少银子,我当时一心要找生儿子的秘方,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把钱讨回来也迟了!”
时羡鱼恍然,难怪李伶静一回来就说这事和香芷脱不了干系。
“我真是蠢……”李伶静懊悔至极,“明明是我的嫁妆,却便宜了香芷,谢律如今位升编修,我爹娘为我要嫁妆还要看谢家脸色,实在是我这做子女的不孝,连累他们为我奔波操劳。”
时羡鱼安慰她:“这也不是你的错,当时你人在山上,难免力有不及,现在却不一样了,等你的生意做起来,迟早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提起这件事,李伶静神色郁郁,低声说:“兰妈妈那边还等着我付剩下的钱,如今只能先把铺子变卖出去……但我原本的计划,是拿出一部分钱盘下青楼的铺面,一部分用来挑姑娘,爹娘为我的事已经劳心劳力,我实在没脸再向他们张口要钱……”
既然要开青楼,自然要有姑娘,老鸨卖给李伶静的是个空架子,需要什么样的姑娘,还得李伶静和姚娘挨个去挑。
按照寻常青楼的模式,老鸨会低价买进一些七八岁的小姑娘,慢慢调教,到十三四岁时**,像新商品上架一样大肆宣传,还会弄一出表演热闹热闹。
李伶静急于打脸谢律,不可能慢慢养姑娘,而姚娘在这行当里身不由己太多年,也不想再干这缺德阴损的事,况且她们不做皮肉生意,只需要买些精通才艺话术的清倌填充门面即可,只是这样的女子,大多身价不菲。
李伶静手头的钱怕是不大够用。
时羡鱼想了想,问她:“还缺多少钱?”
李伶静抿了抿唇,语气沉闷的说:“我原本以为盘下铺子的花销最大,现在才知道,那些姑娘的赎身银子才是最大花销。姚娘说盛京城里不缺莺莺燕燕的花楼,要做就做不一样的,可是既要精通才艺,又要冰清玉洁,为这样的清倌赎身,没有一笔大钱,是肯定做不成的。”
时羡鱼听了,心里不由得叹气,她觉得李伶静有魄力却无经验,而姚娘是有经验,却过于理想主义。
估计也是职业病了,姚娘既然能调教出诸多名妓,普通女子自然是入不了她的眼,但那些既有才情也有美貌且还没有接过客的清倌,一个就值千金,多赎买几个,李伶静就算是倾家荡产,怕是也掏不出这笔钱。
“你等我一下。”
时羡鱼开门出去,去了对面自己住的厢房,过了一会儿又出来,手里多了一筐金子。
全是形状不规则的金疙瘩,满满一大竹筐,提上桌的时候,竹篮因重量而拉长变形,最后被沉沉摆在桌上。
李伶静的脸色整个儿全白了。
然后由白转青。
嘴里嗫嚅着“我不能”,眼睛却盯着金子挪不开,实在是因为太震撼了!
她李家是布匹商人,放眼整个盛京城,虽然不算特别有钱,但也是小富之家,遇到好时候,也会有千两万两的生意,可是这么多金子,她从未见过。
李伶静木木的抬起头看时羡鱼,“道长……莫非能点石成金?”
时羡鱼道:“你只说这些够不够吧。”
“够……”李伶静艰难的咽了下口水,目光回到那一竹篮金灿灿上,“肯定是够的,但是我不能收道长的钱,道长已经帮我良多……”
“就当我出资入股了。”时羡鱼顿了顿,解释道,“意思就是,日后赚了钱,可以给我分红。”
李伶静看着金子无言以对,心中天人交战,矛盾纠结,觉得不能占时羡鱼的便宜,可这些金子又确实如及时雨……
“我说过的,只要是你确定想做的事,我会帮你。”时羡鱼沉吟片刻,“不过……我想去跟姚娘子聊聊,清倌赎买一事,还需要再考量考量。”
李伶静仍在犹豫:“这些金子……”
“这些金子你收下。”时羡鱼站起身,“走,我们去见见姚娘。”
“啊……啊?”李伶静跟着她站起来,“那金子……”
“先放着,下次你找个地方融了换成银子慢慢花。”时羡鱼已经跨步迈出门外,催促道,“走吧,我们早去早回。”
李伶静往前走两步,不禁回头又望一眼,一大筐金子,就这么不遮不掩的摆在桌上?
但具体要藏在哪儿,她一时半会儿也没个主意,眼看时羡鱼已经快走出院子,李伶静只得跟上去,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枝儿,咱们回忘忧阁。”李伶静道。
枝儿正在马车上打盹,闻言一激灵醒了,驾起马车往山下去。
时羡鱼问:“忘忧阁?”
李伶静点头:“嗯,是姚娘起的名字,意指来忘忧阁的客人都能忘却一切忧愁烦恼。”
时羡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喻义挺不错的。”
李伶静略微皱起眉头,“原来叫喜客居。”
“喜客居?”时羡鱼琢磨了下,“这个名字也不错,大俗即大雅,听着喜气,忘忧阁多少有点曲高和寡,后来怎么改了?”
李伶静冷笑:“道长有所不知,这些日子咱们楼里重新装修,招牌刚挂上去没几天,街对面就开了一家酒楼,店名叫喜客来。”
时羡鱼微愣,“名字正好撞了,不会是故意学我们吧?”
“不然还能是巧合?”李伶静咬牙,“我一见对面挂上牌匾就觉得不对,立即让人去打听,竟是谢家人开的酒楼,只怕是因为我要走了铺子,谢家担心以后没有进项,就把账上的钱提前支走,用那些钱盘下了酒楼!否则谢家哪来的本钱?!”
时羡鱼不禁问:“他们是故意开在街对面吗?”
“最近那条街上转让的铺子较多,他们碰巧盘下一家距离近的酒楼不算稀奇,但喜客来的名字……”李伶静顿住,眸光冷冽,“谢家这是故意恶心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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