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度的会试终于来了,考试的地点在皇家的贡院,提前半个月,那里就已经全部戒严,里里外外的都收拾检查了个仔细,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这会试可不是以前在各府举办的乡试,这是在选拔将来朝廷的栋梁啊,尤其是这次能够上榜的学子还关系着太子之位的选拔,就更加显得意义深重了。
会试的前一天晚上,穆青住在了太儒府,纪兰良对她和纪清宜虽然没什么不放心,可还是殷殷的交代了一番,还按照这天齐的习俗,去京郊的庙宇里求了高中魁首的灵符,让两人贴身带上,惹得九爷好一番嗤笑,灵符管用,还读书干什么?纪兰良闻言,本来还替他也求了一道平安符,一气之下也不给他了,还是穆青笑着又要过来,开心的道了谢,亲手给某只揣到怀里去,某只傲娇又别扭的一脸嫌弃,可是到底没有掏出来给扔了,算是勉强接受。
当晚歇在太儒府,九爷难道老实的没有折腾她,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穆青一身海蓝色华服,美衣飘飘,容颜如玉,姿态卓然,说不出的潇洒倜傥,看的九爷就很想拉住她不让出门了,又不是去相亲,收拾的这么精神干什么?负责守夜的双喜和夜白看的直皱眉头,哪里就收拾了,穿的只是崇文馆寻常的学子服好不?比起您身上的锦衣华服来差好多有木有?哎吆喂,难道去参加会试还要故意丑化才行啊?搞不懂主子是一种什么心理,人家不都是唯恐自己身边的人丑了拿不出手去么,怎么主子总是嫌弃皇妃太拿得出手去呢?
穆青也无语,对他各种的别扭不予理会,去前厅用了饭,便坐着纪清宜的马车走了,九爷坐另一辆跟着,他其实当然是想青青与他一起的,可是人家说会招惹闲话,没得又背上他们俩旧情复燃的八卦,所以还是……避嫌吧。
这一避嫌,九爷就郁闷了一路,到了贡院的门口,美颜也不见展开,会试的考场除了学子其他人是不允许随便进的,可是九爷是谁啊,宫门都随意进出,听说皇上的寝宫都没个忌讳,再一看今日这脸色,哪个不长眼的敢拦?
今日除了九爷来,三爷和四爷都来了,后来八爷也来凑热闹,那贡院守门的一看这架势,总不能进一个,留三个,那显得多么欺软怕硬啊,于是,请示了负责这次科举的于太师,四人统统放行了。
贡院的考场里与参加乡试时差不多,也是一个个的单间,彼此隔得严严实实的,只是比起在各府的规模待遇自然要高档大气了不少,守卫检查自然也更是森严,门口外排了长长的一溜学子,一个个的等待着进场,三爷站在门口,他负责今日维持会场的安全!
九爷和八爷也很扎眼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被礼部的官员恭恭敬敬的请到里面去喝茶,似乎就喜欢站在门口吹冷风。
全国各府来京赶考的学子有好多,长长的队伍似乎看不到头一样,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去就位了,穆青和纪清宜来的算是比较晚的,可是绕是如此,前面还是排了几十个人,两人站在一起,绝对是道耀眼的风景,不管是京城里,还是京城外,谁人不知这两位可就是本次会试夺冠的热门。按说关系应该白热化才是,可看着怎么情投手足一样?
穆青对投在身上的视线视而不见,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有熟悉的那几个人,看来都已经进去准备了,她本来也可以早来的,只是……那货磨磨蹭蹭的诉说着各种的她穿的太精神一类的话,导致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再看看这一溜的学子装束,个个都是锦衣华服,精神抖擞,一个个捯饬的光鲜亮丽,她算是再低调不过的了,就是义兄都穿戴的比她将就好不?
“别看了,他们都已经进去了,我们……来的晚了些。”纪清宜见她四下张望,不由的小声说道。
穆青点点头,也低声道,“嗯!我知道,看今天这人数貌似比起往年来要多啊!”
纪清宜闻言,深有感触的道,“是啊!多了还不止一点半点,可惜……三日后放榜,今日来的这些只怕留下的无几个。考试自古都是残酷的,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那么就只能走下,不到最后……撞了南墙不会回头。”
穆青知道这是古代学子们一致的观点,她却不能苟同,“条条道路都通罗马,这不是一个独木桥,这只是一次选择的机会,能够最后顺利通过的不一定就是多么优秀,而被挤下来的也未必就是庸才,人这一生选择实在是太多了,不应该只盯着此处一处风景。”
纪清宜还未言语,穆青前面的学子已经动容的回头,一脸遇到知己的模样,深以为然的赞叹道,“这位兄台,此言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可叹天下多少人都不能看破,非要削尖了脑袋来抢这口饭吃,怎么就不能另寻他路?”
穆青闻言就笑道,“那么这位兄台为何又要来参加会试呢?”
那人闻言尴尬的呵呵一笑,“实不相瞒,在下实在不想来,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可是父命难为啊,总要来走个过场试试,对父亲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穆青来了兴趣,眼前的人穿着华丽,一看便是殷实之家,长相圆融又不失诚挚,随和的很容易让人亲近,“那若是……今日不中,敢问兄台可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这话要是一般人听了多半是要生气的,哪有还没有考试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的?不过这一位……显然不是俗人,闻言只是怔了一下,便不在乎的笑着道,“呵呵,还能有什么打算,依着父亲的意思,一次不中,就再等三年呗,不过啊……”说到这里,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可不会再读哪没什么意思的书了,心思不在那上面,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也是无用,还不如做自己喜欢的是正经,不一定就比当官差多少,只是……唉,家父固执就是转不过那个弯来。”
穆青见他一脸的无奈愁容,好奇的问,“敢问兄台,你不喜欢读书,那喜欢的是什么?”
闻言,上一秒还一脸愁容的人顿时眉开眼笑了,本来长的很寻常的一张脸也因着那骤然发出的光芒而耀眼了几分,“我跟你说啊,可是说了,你可别取笑我,我就是对做生意感兴趣,就喜欢每日和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打交道,不瞒兄台,我家世代经营药材,我虽然不懂医术,不喜读书,可是懂经营之道啊,从小就有天分,呵呵呵,可是父亲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赚再多银子也不如求个一官半职荣耀,唉!”
穆青心底有了计较,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心不错,竟然随便一聊还遇上个人才,呵呵一笑,做了个揖,“今日结识兄台,实在是三生有幸,在下穆青,敢问兄台大名?”
那人听着穆青的名字实在耳熟,不过此刻高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就笑着道,“不敢不敢,能结识穆兄,小弟才是真真欢喜,小弟鄱阳府周长安,日后兄台若到鄱阳府一定到寒舍来,你只要说找平安堂,鄱阳府老百姓没有不知道的,呵呵。”
穆青也笑着,甚是灿烂,终于让某只看不下去了,怎么就是站个队都能给聊上一个?还笑得如此妩媚,哼,果然刚刚不该心软的,就应拉着她直接进来才是,排什么队啊,没得又招惹了烂桃花!不过话说青青的审美观怎么下降了?不是应该非他这般的绝世美男不看么?
纪清宜被某只盯的一头汗,穆青聊的忘我没有感觉,都白白便宜他了,他也很无辜好不?他不是不想提醒,可是人家聊的热火朝天,他也得有机会插上话啊!
夜白已经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说实话他还真是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这种事,“穆少儒,清宜公子,九爷请您们过去,咳咳,有要事相商。”原谅他吧,随意篡改了主子的话,可那原话……他实在说不出来,主子竟然说想人家了,哎吆喂……这话要是一出口,这贡院门口还不得疯了?再说那咬着牙吐出的话也不能信,为了不让人家成为众矢之的,他还特意又加上了纪清宜,显得不那般另类。
纪清宜可以想象的出来真相是什么,低了低头,觉得自己的脸皮果然还需要再厚一点,穆青似笑非笑的瞧了某个方向一眼,点点头,“好。”然后离开时,对着明显呆滞的周长安依旧温和的笑着道,“周兄,后会有期。”也许用不了几日就会再见面吧?
周长安机械的点点头,目送人家离开,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穆青这个名字耳熟了,原来竟然是……那个名震天下的穆青!他即使不爱读书,可是也听说过这个人物的传奇故事,从进了崇文馆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止,直到九爷大婚才算销声匿迹了一阵,如今会试在即,这是又要重出江湖、书写新的传奇了?
嗷嗷嗷……那么刚刚他是和这位少年英雄在一起聊了半天?
其他学子也是一时羡慕嫉妒恨,人家年纪轻轻就是少儒之位,那后台……更是强大的不必说,哎吆……刚刚应该攀一攀关系的,看看……人家那不就是从容的走到几位皇子那里去了,姿态何其淡定,可见平时的关系定然是亲近的,失策啊失策!
夜白瞥了眼这帮子人扼腕叹息的模样,同情的摇摇头,你们该庆幸啊,没有去搭讪,不然……哼,这次会试也甭想考了。
穆青走过去后,负责守门的护卫就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例行公事的检查一番啊,不检查三爷就在边上站着呢,他总不能当着上司的面就玩忽职守吧?可要是检查……那九爷会不会扒了自己皮啊?
“还不快进来,走的那般磨蹭,是不是不想考了?”那守门的人正纠结呢,九爷早已不耐的低吼了一声,那人一激灵,顿时啥也忘了,痛快的放穆青和纪清宜进了贡院的大门。
“淡定啊,九弟,冲动是魔鬼。”八爷见某人想要去拉人家的小手,顿时笑的花枝乱颤的脸就僵住了,立刻上前小声提醒。
纪清宜也连忙用身子挡了挡一众好奇的视线,抹抹头上流的更凶的汗,低声道,“这是在外面,就算不顾及自己的名声,总要考虑妹妹的感受,你不想她背上被抛弃的名声吧?”
闻言,九爷气咻咻的顿住,美颜很难看,瞪着某人,很想此刻再让她背诵一百遍的三个字,穆青只是浅浅的一笑,完全不当回事,云淡风轻道,“别闹,回家解释。”
轻飘飘的一句话,九爷那气就撒了大半,一句回家说不出的温暖熨帖,还有些不甘的轻哼了一声,走在了前面,“跟上,快些考完了,快些回家,爷知道你的速度,等你一起回宫用膳。”
穆青笑着点点头,穿着男装,她可做不来太多女子的嗔恼,那样太恶心了,所以一直维持着男子的洒脱大度,不跟这货计较,哼,等回宫……有他好看的,这会儿先让他满足一下。
九爷也知道人家心中所想,不过却并不害怕,收拾他好啊,只要不分床,他就盼着被收拾,收拾来收拾去,最后总会滚到一个被窝里去,之前的那些权当成助兴的情趣!如此一想,竟然还有些迫不及待的荡漾了,呼吸一紧,走的更快了。
八爷看着这样的九弟,笑得暧昧,哎呀呀,生气吃味都能搞的呼吸错乱,这都是要怎么个碎节操的节奏?还是说他太纯情了,已经跟不上春天发情的步伐?嗯,这是个问题,回去后找子韵妹妹好好研究一下。
而纪清宜只觉得头痛,想着九爷那句话,还等着一起回宫用膳?难怪早上出门没有让妹妹带食盒,感情……一个上午就要考完啊,好吧,他相信妹妹的能力,只是……这个真相会不会太打击人啊?众人都在奋笔疾书、苦熬奋战,人家自潇洒离去,那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他已经不敢去想了,想多了都是泪,还是好好的考试吧,虽然会元之位不再奢望,可是第二名他是万万不敢再弄丢的,还有柯逸轩那个有力的竞争对手,亚历山大啊!
穆青去了隔间,九爷亲自送过去,甚至走进去查看了一下里面是不是安全,是不是舒服,差强人意的点点头,才走出来,看的夜白非常担心,担心九爷万一想要留在里面陪着人家咋办啊,谁能请的出来?要是那样,明天指定就是满城风雨的断袖八卦,可就算如此,只怕风言风语的也不能消停了,实在是九爷做的……好吧,人家还以为很低调,不就是把隔间弄的奢华一点么?不就是里面瓜果糕点一应俱全么?这都不算啥,可是为毛还要放一张软榻呢?哎吆喂,这是来考试啊,又不是来休息的,放那玩意有毛用啊?
有没有用当门一关上,谁也不知道,等到落锁的时候,九爷又出声制止了,一会儿就出来,上锁做什么,没得一关一开的还浪费时间,那考场负责的人听了这个就纠结万分的离开了,哎吆喂,这是来考试的么,感情是旅游的是不?
八爷早已坐在了特别的尊位上,本来几位爷不是主考官,按规矩是不能坐在这里的,可是一位说是要看风景,一位说是要坐在这里吹吹风,他们还能说什么?根本无言以对!于是在主考官的席位边上又搬了几把椅子给几位爷坐,整的那监考的阵容十分震撼强大,前来应考的学子们就一个个的胆颤开了,完全想不通这是个什么节奏?难道不等到殿试就要先来抢人了?还是说为了在殿试上获得更高的支持率现在先来拨个好印象?可是为毛一个个的都脸色怪异呢?
九爷只盯着一个方向看,一脸的不耐,四爷最是淡定,可是却没有以往如沐春风的笑,三爷更不必说,俊颜冷酷,只有八爷笑得腻歪,只是半响又显得无聊,开始频频打呵欠,哎吆喂,真是……一个比一个捉摸不透!
连带着主考官们也都神色各异,笑容满面的,面无表情的,紧张不安的,还有那正襟危坐的,就不能说表情都正常同意一点吗?为什么要这么考验大家的想象力呢?
一声铃响,补上所有的脑洞,考试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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