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数十亿人成为了玄化的修行资粮，而自己才刚突破化神...
这怎么打，根本就没法打。
李昂彻底没了出局的想法，仙人不一定会对付自己，但是玄化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照你这样说，玄化岂不是无敌了？”
“无敌？”李丹溪突然露出鄙夷的笑容：“邪不压正，只要他还是人，他就不可能无敌。”
“什么意思？”
“仙人从来不会主动干涉世俗，因为在超脱者的眼中，世俗就像是一个大粪坑，他们已经上岸了，自然不会再次跳入粪坑，而玄化强则强矣，可他依然还在粪坑里搅动风雨，就像是一根搅屎棍，只要不超脱，总会有断裂的那一天。”
这个比喻...可真是清新脱俗。
李昂总算是明白了，仙人都是无欲无求，只要不断了传承，任凭玄化怎么搅动风云，仙人都不会理会。
话说回来，玄化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李昂把这个疑惑说出来后，李丹溪沉默了很久，脸色逐渐复杂。
“想要超脱必须要了却心中执念，李昂，执念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有些人可以一朝顿悟飞升成仙，而有的人哪怕千年万年却始终看不穿，希望你我的未来不会因此而沉沦，不然...”
话虽然没说完，李昂却已经了然，不由陷入了沉思。
要说执念，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深重。
权力，女人，财富，站得越高，拥有的越多，想要放弃似乎都很困难。
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放弃的想法，但真要去做，李昂心中总会隐隐作痛。
夏岚，唐静姝，夏荷，温宓，沈双...这些都是极好的女人，想要放弃就要和她们永别，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们，李昂的心情就会无比沉重。
有时候他也会想，这些女人修为追不上自己，无论自己把她们保护的多么好，可她们终归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到时又该是何等沉重的心情呢？
很多事情不是心里想想，嘴上说说就能做到的，更何况李昂的意志力也没有那么坚定，不然也就不会有数不清的女人了，更不会来到九华山寻找李丹溪。
“算了，成仙离我们还远着呢，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还是未知数...”
李昂打了个哈哈，随即目光灼灼的望着李丹溪：“丹溪，大道离我们还太远，不如咱们先试试小道？”
李丹溪蓦然红了脸颊，啐了一口：“沉迷小道能有什么出息？”
“话不能这样说，正所谓条条道路通罗马，小道不走，弯道不走，什么时候能走上真正的大道？”
“歪理邪说！”
李丹溪还想说教，李昂却不想听这个，他想听能够动人心魄，让人欲罢不能的旋律。
“你干什么！李昂...唔，你放开...混蛋！”
******
大道易走，小道难行。
两人久别重逢，在这人迹罕至的九华山中留下了处处真情。
挺拔茂盛的大树，娇嫩柔弱的花朵，清冽的山泉，飞溅的瀑布，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令人着迷。
山中风景实在太美，难免会沉醉其中。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两个月后，滚滚魔气从四面八方围住了九华山。
洞府之中，衣衫不整的李丹溪看着李昂起身穿衣，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找你的？”
“嗯，我就想着他差不多也该来了。”
“能应付吗？”
李昂轻笑一声，无所谓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要杀我早就动手了，放心吧，没事的。”
嘴上这样说，等出了洞府，李昂抬头望向山下时，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命运所有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别人帮你自然不是白帮的。
只不过当初的自己不能理解，而对方也懒得解释，现在有了谈话的资格，对方自然就会露出獠牙找上门来。
山脚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石制凉亭，亭子中摆放着两张石凳和一张石桌，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一张棋盘和一壶热茶。
须发皆白，面容和善慈祥的老人正在亭子中慢悠悠的喝茶。
李昂踱步进入亭子，在老人对面坐下后，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抬头一饮而尽。
“像你这么惜命的人居然敢喝我的茶，无知无畏还是破罐破摔？”
“...行了，您老人家就不用埋汰我了。”李昂揉揉眉心，缓缓说道：“你要是真想杀我，我躲不掉，再说了，你费那么大精力帮我突破化神，投资还没看到回报，杀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呵呵。”玄化笑了两声：“上次见面，你还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架势，怕我怕的要死，现在坐在我对面也能面不改色，有些长进，不错。”
“这些都不重要。”李昂不想和这个老魔头斗嘴，话锋一转：“我能突破化神的确承了你的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还这个人情，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就绝不推辞。”
“我的人情可没有那么好还。”玄化伸手从棋篓上拿出一枚棋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棋盘正中间：“先陪我下盘棋吧。”
“我不会下棋。”李昂实话实说。
“不会？”玄化花白的眉毛抖动，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那你凭什么想要跳出棋盘？”
李昂不说话，只是神色渐渐转冷。
“化神境界给了你信心？”玄化和善的笑容也变得有些阴冷：“你这几年躲在山中清闲，外面的事务几乎从不过问，怎么，想撒手？”
李昂冷笑两声，不无讥讽道：“外面大局已定，我管不管事都没什么区别，再说了，就算我管事，难道你认为我能任你摆布？”
“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玄化沉声说道：“一群人搞政治和一个人搞是两回事，前者面对问题只会不断妥协，最终问题越来越大变成毒瘤越发不可收拾，而后者只要能够坚持本心，遇山开山，遇水开河，时来天地皆同力，相信我，你最终的成就将无人能及。”
李昂：“...”
这他么是反派该说的话？
望着眼前的老人，李昂沉默许久，始终猜不透这老魔头的心思，试探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用费劲去猜我的心思，做你该做想做的事情便好。”
“呵，说的轻巧。”李昂摇头道：“人类是群居动物，社会关系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任何人置身其中都无法挣脱，最终只会被慢慢同化，而且我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只是一个好吃懒做又好色的小人物，如果不是为了活命，我根本就不会站出来。”
当初灾难刚发生时，李昂从没想过做什么救世主，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做救世主。
可现实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因为有点实力，所以他想庇护身边的人，可身边的人也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亲朋好友都是割舍不断的牵绊。
庇护的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事情也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他不能退，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好在他是幸运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份幸运到底是好是坏，但结果就是他成为了人们口中的救世主，权势达到了巅峰，无人能及。
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退了，毕竟他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愿意为了什么大业而鞠躬尽瘁的人。
玄化的笑容愈发阴冷：“你以前站出来是为了活命，难道你退了就可以活命？”
李昂抿着嘴唇，眼神冷冽如刀：“我不会受任何人胁迫，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
“呵。”玄化阴冷的笑容突然如同冰雪融化般消散，又恢复了那般和蔼慈祥的面容：“我从来都没想过胁迫你，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害你？”
“别忘了，这场大灾难是你搞出来的！”
“的确。”玄化点头道：“从表面上看，我就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可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灾难的发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充其量就是提前引发，没有丧尸也会有战争，也会有其他的灾难，这一点，你可以理解吗？”
其实李昂想过这场灾难的根源，他也不觉得玄化有改天换地的能力，问题到底出在哪，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可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非要那种大毅力大智慧的人，他自认没那个能力。
“行，就算你说的都对，可你看错人了，我没那个能力。”
“有没有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去做，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不在乎，反正后果是你承担，我就当看了一场猴戏，没什么损失。”
“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
玄化斩钉截铁的话语让李昂一阵失神：“你会不会太高看我了？”
“是你太小看自己了，而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玄化冷哼一声，解释道：“你在，政府机构的各级官员都会各司其职，不敢有丝毫懈怠，你不在，他们就会互相扯皮，推诿责任，说白了，你就是一把刀，可以随时决定他们的生死，因为你有这个威望，换个人，哪怕是你最亲近的女人或者是儿子都不会有这个效果。”
对于自己的威望，李昂心中还是有点数的，毕竟救世主可不是白叫的，别看夏岚和夏永新这对父女现在把持着政治资源，可只要李昂回去，夺权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问题在于处理政事实在太过劳心费神，哪有喝茶晒太阳看歌舞来的惬意？
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但他又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恰恰相反，他最喜欢蚀骨销魂的美人窟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笑诚哥死的早，诚哥笑你*的少。
嗯...得过且过吧，这就是李昂的人生态度。
所以面对玄化的认可，李昂反倒有些不自信：“你...就算我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强行去改变一些事情也只不过是让历史书上多出一位独裁者而已。”
别看李昂读书少，但他经过这几年的磨炼，有些事情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目前的制度在现在来看是最优解，可目光放长远些却都是一些弊政，他能改却不能改，因为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强行去改倒也可以，但肯定会遭人嫉恨，以后在史书中，他的名声可能不会太好。
况且就算改了又能如何呢，人亡政息，他虽然不会早死，但有了隐退之心，一旦退下来，再好的政策没人盯着也会变成一纸空文，甚至还会反过来祸害民众，所以真没必要去惹一身腥臊。
以玄化的道行和阅历，自然清楚李昂的心思，目光微冷：“命运所有的馈赠都是明码标价，你拿了好处却不想出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总之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思，但你必须要待在你该待的地方，而不是在山里和道姑腻歪，另外乱世总是英雄辈出，其他的大洲像你这样的人也有几个，就连丧尸都建国了，落后就要挨打，你不思进取，等到他们打来的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李昂心中一凛，凌厉且带着杀气的目光直射向玄化。
玄化一声冷哼，毫不在意李昂的杀意，淡淡道：“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大势之下，权倾天下又如何，孙猴子跳不出佛祖的手掌心，你也无法跳出这方天地，况且你也不要太自以为是，现实不是剧本，没有人可以永远当主角，时间会走，时代也在变化，每个人都有登上舞台的机会。”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话语一落，玄化的身形就变成一团云雾缓缓消散，而周遭的环境也开始变得虚幻。
石桌，石椅，凉亭，就在李昂的眼皮子下消失无踪。
等到李昂回神时，四周已经全是杂草丛生的荒山野岭，别说什么凉亭，就连路都看不到。
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发出嘶哑凄厉的叫声，几滴冷汗不知不觉从额头上冒出。
李昂环顾四周，默然无语。
本以为突破了化神就可以和这老魔头掰掰手腕，没想到他连对方的幻术都看不破，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道。
这老魔头的实力果然是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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