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防备式地环抱着双手，凌灿给她斟满杯中的水。
他坐得端正，轻声点头。
“阿姨，我想先为刚才言语上的莽撞道歉。”
“道歉也得先有基本的礼仪。”
晨曦全然看不惯他戴着墨镜装模作样的一副态度，脸色和语气不悦。
凌灿稍有斟酌，“不瞒您说。”
“我佩戴墨镜是有特殊缘由，实在不是有意冒犯。”
面前的男子始终保持语气稳定。
晨曦仔细打量了一番，直言不讳。
“话我不怕说得伤人啊。”
“你到底跟我家闺女什么情况，如实交待。”
对眼前的男子身份和情况充满着不确定，加上路晨平常也鲜少跟他们俩交流感情上的问题。
一下之间蹦出个声称和闺女发生过关系的陌生男人。
先不提循规蹈矩那套，单是出于母亲对女儿的担心，就分外害怕她上当受骗。
自己闺女感情经历简单。
这男人外表如此出众。
打扮和谈吐一看出身不凡，骗骗女孩子简单的很，究竟怀着什么目的，她怎么都得把关揪出来。
凌灿内心对于见家长的事自然是零准备，但毕竟面对父亲的威慑和见过场面，他毫不露怯。
男人态度真诚，娓娓道来。
“阿姨，我和路晨读书时就认识了，是我一直喜欢她。”
……
路晨抱着相机听得不敢置信。
她紧张微颤地取出内存卡，将视频拷贝在笔记本电脑上重新点击播放。
声音和画面更清晰放大。
“上个月机缘巧合重新相遇，我便开始追求她，是我做了一些逾越的举动，这点不怪她。”
凌灿语气坚定，“我会对她负责到底。”
……
男人说完短暂沉默，等着晨曦的回应。
晨曦抱着质疑，“负责到底？”
“你们相互了解多少？你怎么负责到底？”
连环问题轰击。
凌灿思索该如何回应。
他压低声线，“我是独生子，母亲从小教导我，做男人是得有担当，对待感情有始有终。”
晨曦不打断，听他说。
“路晨嘛，性子挺倔的。”
“但我就被她这股劲吃定了。”凌灿说着嘴角挂着笑意。
“她喜欢不安定的生活，喜欢去闯荡，她若做什么决定，我会尊重她。”
“但她偶尔还会犯迷糊，比如老是落这忘那，错过末班车，不按时吃饭……”
“性子随意，有时喜欢说反话，跟人反着来，遇事老自己扛着……”
凌灿细数她生活里的状态。
“她心思简单，待事认真。我想守护她的这份纯真，想认真陪她走下去。”
条理清晰，心思细腻。
这些细节没有一定时间相处和观察，是不轻易能发现的。
晨曦调整了下坐姿，心里对凌灿的回答还算满意，状态和神色松懈些许。
“按你说得这么天花乱坠，真要是对她这么好，我闺女还不得处处为你说话。”
显然刚才闺女说不出话。
她喝了口水，“听你刚才说……”
凌灿墨镜下眉眼微抬。
“戴着墨镜的缘由是什么？”
晨曦揪着他话里行间不清晰之处询问。
男人不似刚才那般果断且坚定地回答，垂首沉默了好一会儿。
“创伤性……对视障碍。”
……
路晨单手捂着嘴巴，对凌灿的了解，单从他说话的语气，她能分辨出他的情绪。
她感觉心被揪着。
对座的晨曦听完后一脸错愕。
“对视障碍？”
凌灿略显局促，推了推墨镜，“是的……不太能和人直视。”
他语气忽然像个慌乱的孩子，“但是路晨可以……！”
说着他轻微调整了一下呼吸。
晨曦看着他孩子般的模样，不自觉也有些心疼。
她毕竟也是做母亲的。
看着凌灿被墨镜遮住的脸，她举起水杯抿了口水，若有所思。
晨曦语气放缓，“那……”
顺势在眼前摆了摆手势，“你这眼睛的问题晨晨知道多少？”
“她知道一些，但我还没有完全和她讲清楚……”
凌灿话里带着不安。
听着晨曦心里也不太舒畅。
站在外人立场她很心疼这个孩子，但是站在母亲的立场，她更是担忧闺女选择的另一半，是否能带给她足够的安稳和幸福。
她轻叹了一口气。
“晨晨从小活泼任性，她喜欢什么就去做，高中说要学画画，我和路彬也支持她。”
“大学毕业后选择当摄影师，说想要去外边多看看走走。那多奔波啊，我很不想让她那么漂泊，一个女孩子又苦又累的。”
“但你说得对，她性子倔嘛，我这当妈的说她也不听……”
晨曦情绪有些波动，眼眶湿润，深吸口气调整。
凌灿坐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缓了缓，继续说，“感情的事我绝对不能任由她胡来。”
“你说想陪我女儿走下去。”
“我作为路晨的母亲，需要提醒你，你得仔细想清楚一些现实的问题。”
短暂沉默。
晨曦开口，“你能给她正常的关怀和呵护吗？”
此刻的凌灿，答不上话。
因为他心里所不确定且担忧害怕的，正是晨曦提问的这一切。
视频持续了几十秒的沉默。
他垂首在沉思。
屏息凝神等待一个声音，一个回复，一股闷着的气息堵在喉腔。
路晨蹙着眉，唇在微颤。
“能给她的，我都会给。”
她睁了几秒。
泪水不受控制从眼眶滑落。
感觉视频画面在她眼前逐渐模糊，声音却还继续传进她耳廓。
“孩子啊，两人要想长久地走下去不是一味付出就可以的……”
“……”
“听你说话，阿姨相信你是聪明的。”
“除此之外，还有多少隐藏的问题需要面对？家庭、经历……”
“阿姨不要你全盘交待什么，只是不希望我女儿……”
晨曦的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画面黑掉。
应该是恰巧机器录到没电。
还说什么了？
好歹给她看完呀！
路晨擦拭泪水拍了拍桌面。
静坐了几秒，她又迅速翻出另一台相机翻看录制的视频，就怕还错过什么。
果然，架设在客厅的另一台相机也录制了一段她意想不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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