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路晨寝食难安。
受了寒侵的生理期疼得压根下不来床，加之愁绪万千如鲠在喉，只能在疼痛的折磨中渡过。
回想曾经在青春期时，她有过几段不稳定的生理痛症，严重到会引起发烧等并发症，甚至需要止痛针抑制。
后来随着医疗规范管控，科室根据痛症级别的判定，不能随意再开止痛针。
她也只好通过中药调理和调整饮食结构去适应和缓解。
这些年症状虽有减轻，却也偶会出现这种极其严重的绞痛症状。
加之这几日波动的情绪，心理和生理的痛楚同时搅弄。
第一日，她试图加大布洛芬的剂量使自己昏睡，却发现徒劳无功。
彻夜难眠的折磨，路晨恳求母亲联系熟悉的医生诊室，给她开剂止痛针。
眼看着闺女食欲不振，喝口白粥都止不住要呕吐，疼痛难捱。
晨曦担忧得直直落泪。
次日又联系了林医生，托关系去妇科医院挂号。
以旧症之由批许了止痛针剂。
虽然在打针前叮嘱了不可空腹，路晨强咽了几口白粥，但显然抵抗不了强烈的药剂。
药效在半夜的时候发挥。
她本是半昏睡地躺着，一时之间感觉头部似乎灌了迷剂般晕沉目眩。
路晨难受得半坐起身了，眼前房间的景象在颠倒，灵魂仿佛抽离开来。
她抱着脑袋，垂首。
在医院的场景，随着一些记忆埋藏的画面，交错重叠开来。
*
高考结束后第七天。
“等晨晨高考成绩出来……”
“伤到脑袋了，医生叮嘱你别想那么多，先休养身体。”
路晨提着水壶轻掩上病房的房门。
医院走廊往来零星几个护士，她随口询问取热水的位置。
住院部接取热水的地方刚好在普通病房和VIp病房的交隔处。
几扇偌大的落地窗门敞开，外飘的阳台洒进清晨的阳光。
她爸这突如其来的事故，经历了一整夜的急救，她和晨曦整夜吊着心守着。
看到这缕阳光，总算是虚惊一场。
水壶正在接水。
热水出水速度极其缓慢。
路晨环抱着手，打了个哈欠。
一整个状态就是无精打釆。
刨开她爸这场事故带来的情绪，其实按理来说高考结束整个人应该无敌兴奋及活跃。
但从她踏出考场那一刻，这样心里空荡荡的感觉就维持着。
朋友约着去外地旅游放松，她也提不起兴趣。
还打趣说她这是考后综合焦虑症。
兴许是这几个月全然投入在高压紧张的备战状态，一时松懈下来反而无所适从。
可她心里大概还猜到为什么会这样。
上一次和他正式见面是3月20日，中途5月份撞见他一次，却也是远远望着。
两个人中途虽偶有零星联络。
她开始还找一些学业上的问题请教，但是被凌灿给嘲笑智商。
碍于她的一些嘴硬和倔强。
偏就不要主动去联络他！
加上学业繁重也找不到开口约出来见面的理由。
算下来今天整整3个月。
好想他。
路晨使劲摇晃了下脑袋，他身边不是还有她嘛……
还是不要想了，不要想他。
回过神来时水壶刚刚好接满，她连忙伸手慌张地关停出水口。
“那小女生竟然是因为……来洗胃啊？”
“嘘，这事不能声张，万一泄露出去警察得找来……”
“……”
身后匆忙路过的两个护士交头接耳。
路晨隐约听到又没听清。
泄漏？警察？
她抱着盛满的水壶，出于好奇探头往VIp室的走道瞥了一眼。
却未料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其中一间病房一晃而出。
凌灿扶着穿着病号服的游柔，两人低头缓慢地朝她的方向走来。
路晨站在原地错愕了几秒。
确认是他和她，她感到不知所措。
还不分由头地慌里慌张。
想躲开但是又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在这。
见两人似乎就是要往接水处这边来。
她回头张望，跑到阳台背贴着墙，果不其然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凌灿将游柔搀扶到椅子坐下。
他声音轻柔，“我给你接温水。”
听到念想许久的熟悉声音，隔墙后的路晨下意识抱紧怀里的水壶。
游柔静坐在椅子上，转向右侧看向阳台，蹭亮的落地窗，倒映着外边的风景。
她留意到映射出的那抹身影。
显然也迟疑了几秒。
凌灿趁接水间隙松了松肩颈。
他姜太公钓鱼在病房的单人沙发睡了一宿，实在是此生不愿再有的非凡体验。
端着一次性水杯走近，游柔将手搭在他手腕，“阿灿，你坐我身边。”
男孩侧身落座她右侧。
她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坐着是还有些难受……”
凌灿寻思几秒，“听医生的，回去躺着好一些。”
游柔不予置会，索性径直靠在他肩头，心里寻着话题。
昨晚硬留他在病房陪了一宿，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想和她说话。
毕竟是病人，凌灿不好推开她。
“靠着你好多了。”
“……”
见他不回应，游柔接着示弱。
“阿灿，要不是有你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游柔偏垂着头握着水杯。
凌灿语气平缓，“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昨晚有你待在身边陪着我一宿……真好。”
“……”
“阿灿，我不能没有你。”
凌灿复述医生对她的叮嘱，“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阿灿，一直陪着我好吗？”
“……”
游柔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凌灿疲惫得不想再继续什么话题，只希望她能安静，并且尽快结束对话。
他殊不知隔墙后还站着另一名女生。
甚至透过窗户的映射，将她靠在他肩头的举动看在眼里。
“好。”
一股酸涩猛然窜上鼻腔。
路晨本是微抵着头，感觉鼻腔的不适，下意识抬眼，阳光刺射入眼眸。
泛着少女酸涩心事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不过多久他们起身离开，路晨靠着墙原地缓了许久。
她心里对他的想念无处安放。
却亲眼目睹两人的对话和她靠在他肩头，他毫不抗拒甚至还温柔回应的画面。
路晨忘了怎么走回病房的。
推开门后晨曦接过她打回的水，见她眼眶泛红忍不住关心。
“晨晨，怎么了？”
一声毫无由来的关心和问候。
情绪便会失控。
她几颗硕大的泪珠控制不住滴落下来。
“唔哇……”
少女搓着一边眼角的泪水，站在原地攥着一边衣角，放声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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