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棠听着他们的笑闹之声，也放弃了安静的想法，逮着季铭就去二层甲板上继续处理药材。
每晚，画棠都会煮一大锅防止晕船的药汤，分给自己一行人喝。
分给别人就算了。入口之物，她不怕、别人还怕。
若是听到有同船的客人晕了船，画棠也只是写张药方、或者提醒对方在肚脐上贴生姜片而已。
这种船上、不管其它的物什多不多，生姜是备得有多的。毕竟烹饪鱼虾那些用得着。
郑佳欣却不怎么听话。
她在喝了两天药汤之后，嫌苦。又见自己上船两天了都没事，就将这晚的药汤偷偷给倒掉了。
结果，第二天就晕得起都起不来，吐得那叫一个惨。
一见画棠来看她，她就“哼哼唧唧”地哭。
“画棠，我错了。我以为自己皮实，什么都可以的。原来晕船这么难受、这么可怕，我再也不敢偷倒药汤了，你快把我给治好吧。”
画棠：“……”
她操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佳欣，就是不动。
她得让佳欣好好记住这次教训。
真当她采药、熬药汤很容易是吗？
这么热的天，即便江风吹着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她熬药汤是要守着火炉的啊，一守还是一、两个时辰。
结果心血就这样被白白糟蹋了。
她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佳欣不可，让其长长记性。
郑佳欣见画棠不动，还一脸看笑话的表情，“哇”地一声就真哭了起来。
哭得画棠心里好笑。
不过……到底是没坚持太久，还是上前去为其医治了。
一边为佳欣针灸，画棠一边叮嘱她：“好了也不要总是在船上乱跑，尽量减少活动量。免得出一身汗、再被江风吹着可不好了。”
“嗯嗯嗯，”
感觉到舒服了不少的郑佳欣就猛点头答应，保证再也不胡乱折腾了。
听得楚迎月、忍不住拿手指轻戳佳欣的额角，微嗔道：“你现在难受，是这样说。但保不齐你好了之后就会再犯。你呀，就是个死性不改的性子，吃多少亏都记不住。”
说得郑佳欣就做了个鬼脸，然后小声嘟囔：“我再也不敢倒掉药汤了。”
这个保证，画棠和楚迎月还是相信的。
至于别的……呵呵。
果然，郑佳欣好了之后，又开始去围观船员们捕鱼了。
不过好歹是记得画棠叮嘱的、不要乱跑的话，只在一层甲板上玩儿。
但也没玩儿太久。
七天后，正如画棠所说：船上提供的伙食，全是鱼虾之类。顿顿皆是如此。
众人一开始新鲜、胃口大开，到这时候，彻底没人想吃了。包括信誓旦旦说永远也吃不够的郑佳欣。
好在护卫们在码头上储备的物资很足，现在只有辛苦他们为大家煮饭烹菜了。
日子不管有多枯燥或无聊，至少，是平静的。
然而……
这晚。
大船驶到了利州至梁州水路的一半，来到了一个弯道之处。
这儿的江面较为平缓，两岸的山林、树木也较多、较密。
夜幕下，飘起了如烟似雾的蒙蒙细雨，落在江面上，发出细细小小的沙沙声响。
此时已至深夜，画棠突然醒了。
她将自己连头带脚地蒙在薄被里，努力捂紧耳朵、蜷缩成了一团。
她讨厌下雨，更讨厌雨夜。
每逢雨夜，她就感觉呼吸艰难，那种窒息般的痛苦，深深地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只能用这样蜷缩的方式、去忍耐和承受这种痛苦。
就在这时。
忽然大船上传来了“哐、哐、哐”密集的铜锣声响。
伴随着船员们的大声惊呼：“水匪、有水匪！水匪来了！”
画棠的心脏就像是砰然炸裂了一样，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来了、又来了。
雨夜袭击，又来了。
她全身颤抖、牙关打战。
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
“砰！”
房门被踹开。
有人闯了进来。
画棠想反抗，却只涌出了无声的眼泪。
瞬间，只觉身体腾空，就被来人背去了背上。
一股熟悉的竹香气味儿传进了她的鼻息。
这是季铭身上的味道。
画棠这才放下心来，自己努力挂在季铭的身上，好让季铭腾得出手来。
可接下来的一幕幕，才让她知道：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大船被十数条小船围在了中间，已经抛锚。
两岸，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穿过雨幕，铺天盖地而来。
船员们手挥各种兵器、拼命抵挡，却仍然接二连三地倒下。
客人们惊叫着在各层甲板上四散奔逃。
有人不断地中箭、有人不停地落水。
江面就像被煮沸了一般，翻涌着、喷溅着一朵朵的水花、或血花。
船只已经开始进水，显然，早有水匪从水下将大船的底板给凿开。
小船上的水匪们、也在不停地朝着大船上的人放箭。
情势间不容发。
季悠和熊庆杰领着护卫们，护持在周围，企图冲到下方的甲板上去。
最上面、受到的箭支招呼最多。
季铭背着画棠、一手持长枪拨打着箭雨、一手还拎着那个工具箱。
工具箱有半米见方，不小。
季铭不愿意丢掉工具箱，是因为：里面除了画棠的工具、药材等物，最重要的：还有画大人夫妇的遗物。
虽然不多，但他也不愿意舍弃。
就这样，一行人艰难地冲去了最下方的甲板上。
船只已经开始倾斜。
季悠点板跃起，拨打着箭雨，直接落去了离大船最近的一艘、水匪们的小舟上，挥扇大杀四方。
其它小舟却没有干看着，手中的箭支纷纷转向，密集地扑向了季悠。
季悠无奈，只得再次跃回了大船之上。
和季铭等人一起，朝着大船翘起的尾部冲杀，想要再次寻机抢一艘水匪们的小舟。
那儿，受到的干扰会最少。
但密集的箭雨实在太多了。
卫四的腹部中箭，导致队伍中出现了空缺，楚迎月的左肩就在瞬间中箭，且被箭支的力道，直接带下了船，摔到了江水里。
季铭大喝一声：“跳水！”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行人纷纷往水中跃去。
郑佳欣也是想也没想地就跳了下去。
可她忘了，她不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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