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葵蹲在草地内,提溜只肥硕的田鼠,随手将其丢进竹篓内。而后撸了把大黄的狗头,满意赞许道:“真是条好狗!”
“葵,好像有人在喊我。”
“我算算,你这是第八百回了。”
“不对,应当是第八百三十三回。”
“真的吗?我感觉你在骗我。”
胡亥环视左右,却没瞧见人。自从他听黑夫说云妴会来泾阳后,便相当的期待。他将云妴视作好兄弟,想带她在咸阳好好潇洒。他先前在云梦时,云妴没少带着他到处玩。让他昏暗无光的生活,增添了几分色彩。这回到他地盘了,那自然得好好招待。
“区区民女,何需牵挂?”
“呸,你懂个屁!”
“我觉得公子有受虐倾向。”
说话的稚童要高一截,长得是浓眉大眼。着黑色帛服,扎着发髻。加上国字脸,显得就很老成,实际上他就比胡亥年长两岁。
他便是李斯幼子,李鸢。李斯家教还是相当严的,所生子女皆是恪守规矩乖巧懂事。但正所谓物极必反,就出了李鸢这么个人才。从年龄上就能看的出来,李鸢是李斯老来得子。加上当时正好赶在秦灭六国时期,李斯每日忙的连家门都不回。就算回到家中,也是忙着处理政务。
刚开始是李由这位长兄带着李鸢,所以还算有些收敛。但后来李由出任侍郎,待诏宫中。又跟随大军南征北战,李鸢也就彻底放飞自我。
李鸢、冯葵和胡亥,这三人可谓是咸阳三害。现在搞了个泾阳三剑客的组合,立志要行侠仗义惩恶扬善。黑夫只是白了他们仨一眼,你们就是恶!
这仨不愧是狗都嫌的年纪,李鸢来至泾阳后便闹得是鸡飞狗跳。原本步入正轨的胡亥和冯葵,险些又被带进臭水沟。黑夫这才明白三人成虎的真正含义……
“以公子身份,只需一句话便有无数美人投怀送抱,偏偏要对个民女如此上心。此事若是传出去了,以后还怎么在咸阳混?”
“你错了。”
冯葵却是摇头,帮着道:“云妴是黑夫之妹,现在黑夫是如日中天。假以时日,便是拜相封侯都不为过。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届时,云妴可还适合?”
“呸呸呸!”
“我们是纯友谊!”
“我们信了。”
胡亥涨红着脸,这回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对云妴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是纯粹感激她先前的照顾。
“欸,这是云妴?”
冯葵放下竹篓,面露诧异。面前的少女扎着羊角辫,穿着襦裙。皮肤粗糙略黑,不怀好意的站在了胡亥身后。
“休想再骗我。”
“真的……”
“再骗我,绝交!”
“小猪!”
胡亥诧异的转过身来,便瞧见云妴就站在田埂处。他稍微愣神,而后就连忙爬了上去,“真的是你?“
“废话!”
“哈哈,太好了。”
望着二人如此,冯葵只是摇头。
“鸢,继续帮我抓田鼠吧。”
“也可。”
“话说,你可曾想过要学什么?”
“吾父说了,让我先学会做人。”
“确实,你挺狗的。”
“我掐死你!”
“你急了。”
冯葵是出了名的毒舌,最擅长吐槽补刀。就是没有槽点,他也能创造出槽点。特别是他自从拜师韩终后,吐槽起来是一本正经,现在还动不动说人有病。
“话说,他们是?”
“纯路人,我也不熟。”
胡亥轻轻咳嗽,也是担心这俩会破坏他伟光正的形象。
“是吗?”
“咳咳,这位是武信侯之子冯葵。这位是左丞相幼子,李鸢。他们现在都是学宫弟子,特别是冯葵,已经拜师于韩先生。就是医术不咋地,先前说给我治病差点没把我害死。”
“那他们这是?”
“抓田鼠。”
“哦,是韩先生要用!”
云妴若有所思的点头。
她在云梦就见识过了,毕竟田鼠会啃噬庄稼毁坏稻禾。所以经常会放田犬狸猫捕鼠,抓到的就给韩终送去,用以做实验。她还记得先前家中贫困,得以田鼠为食。
“仲兄呢?”
“就在前面。”
“那我得赶紧去。”
……
……
学宫内。
一票纨绔被扒光上衣,迎着寒风瑟瑟发抖。望着他们队形松散,王翦是满脸怒意。站在最前面,无一人敢出声。就这股威势,便不是寻常人所能比的。
“尔等大名,老夫皆是知晓。”王翦看向众人,训斥道:“尔等皆为家中幼子,仗着父辈余荫横行无忌。既然送尔等来至学宫,便要守学宫的规矩。自明日起,鸡鸣时便要起床洗漱。每日习文练武,不可怠惰。来了学宫,便要有弟子的样。谁若是敢仗权欺人,本侯便让他知道何谓强权!”
霸气侧漏!
黑夫看的也是眼红,他什么时候也能如王翦这般,三言两语王霸之气便扑面而来。瞧瞧人家,训这些纨绔子弟就和训小鸡仔似的。不过这倒也正常,秦国本就以军功制为主,王翦恰好又领兵多年。这些纨绔的父辈乃至爷爷辈,可能都是王翦麾下部将小卒。
王翦转过身来,继续道:“受上信任,本侯为学宫教习。尔等若有人敢违背规矩,便是本侯的事。如此,本侯定会让尔等后悔来至这世上!”
教习原本是教学的意思,在黑夫的建议下增添了这一职位,就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德育处主任。有王翦镇场子,学宫也能稍微安分些。
王翦每说一句,这些人便哆嗦下。倒不是冷的,而是怕……王翦的威名响彻天下,关中老秦人对其更是无比敬重。王氏一门双彻侯,秦国历代军中豪族无人出其右。
秦灭六国,而王氏灭五国。赫赫军功下,双手早就是沾满了鲜血。就算真的把他们给打死,他们的宗亲也只会说打的好。面对这等杀人不眨眼的狠人,谁不害怕?
王翦旋即又看向黑夫。
眼神示意后,黑夫这才上前。
他清了清嗓子,笑着道:“诸生既来至学宫,便要守学宫的规矩。我知道诸生并不蠢笨,只是心思不在学习上。我想,你们都喜欢玩吧?”
“那肯定!”
“我好蹴鞠!”
“我喜对弈。”
“我最喜走鸡斗犬,我家的鸡可是鸡中之霸!”
“哼哼,我不服!”
黑夫望着他们,却是笑着摇头道:“你们喜欢玩,可我却敢说你们根本不会玩。你说喜欢走鸡斗犬,那你可知鸡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从蛋孵出来的。”
“那蛋从哪来的?”
“鸡下的!”
“那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额?”
“先有鸡?”
“先有蛋吧?”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语塞。
“你喜欢斗鸡,可知什么样的鸡才算好?可知鸡要吃什么才能更雄壮威武,才能战无不胜?所以,我说你们不会玩。”
王翦在旁轻轻颔首。
黑夫也算是没有辜负他辛苦演戏。
他一把年纪,已是半截身体入土。王氏一门双侯,也不怕得罪人。最起码这票纨绔的父母,他也都认识。但黑夫不同,根基尚浅。正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真要闹出什么事来难免会记恨黑夫。
所以,得罪人的事他来做。
这时候,黑夫再出面好言相劝。
“再有,你们玩的都弱爆了。”黑夫满脸不屑,“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传统游戏?”
“先生玩什么?”
“游戏王!”
“???”
【两更送上~堪堪保住右手,还欠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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