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觉得难以理解。自己反应了半天之后问道“北阴是太监?”
本来凝重的气氛被我打破,老八憋不住笑了一下,连带着季陆和老七也觉得忍俊不禁。我知道自己可能又问了什么愚蠢到家的问题,所以憋着半天都没敢出声。
最后还是季陆耐心和我解释道“很多神佛都是无性别界限的,北阴也是一样。本道行颇深,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坐上阎王的位置,一直都留在冥司。
我想了想北阴的处境,好像做出来点什么也不奇怪。
就这么一个不便交流的环境,北阴本来踌躇满志。最后却落得个空职,心中的愤懑烦恼无人说,这个时候碰见了同样有相似经历的戴立忍,肯定要大吐苦水,倾吐心事。
两人认识的契机没人知道,不过看现在的样子肯定是聊得来。按照我的想法,甚至都有可能升华到了另一种感情。
那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北阴会这么长时间无条件的帮衬戴立忍,为什么当年贵州的那个村子会出现在酆都,为什么无故吊死的那些人会破例出现在冥司,这一切一切都有了很好的解释。
“这么说的话,北阴一直在给戴立忍打掩护?”老七问。
我点头“这些人分帮分派很明显,活死人和冥司沆瀣一气,雪娆和阎王狼狈为奸,但事后我转念一想。好像这么算来算去,重楼倒是成了最后的渔翁。
就算日后得了地府,都没有人来跟他分一杯羹。
没想到,这些人当中,重楼看似话不多,但最后却肯定是到手东西最多的一个。
“你怎么看出来的?老八吊儿郎当的问。
“不信瞧好吧,他想要的东西,我估计最后都是他的。”
“那还得了?要地府也给他?”老八惊呼。
季陆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也未必。”
我们三个谁都没动季陆此刻话中的深意,只是他随后又说了一句让我们更加听不懂明意的话。
“这六界,向来都是一少数人的天下。其实只要能够相安无事没有战火。椅子谁来做,倒是都可以。”
说完之后没给我们继续追问的机会,便接着说道“我会一直留到地府再无祸乱的一天,你们二人大可放心。”
老七老八叹了口气,老七道“我们两个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你留下,一方面又希望你赶紧走。只是这一界之事不是小事,我们谁的意见都太偏颇。”
季陆伸胳膊拍了拍老七的肩膀“行了,别想那么多。现在地府是这个情况,除了你们两个别人已然不能用了。所以接下来,无论是冥司还是其他,你们两个都得多出出力。”
“这还用你说?”老八反问。
说完之后不知道怎么落下视线就注意到了我的肚子,大惊小怪的喊了一声,差点吓得我心脏骤停。
“这这这,娘娘有了?”老八指着我肚子问。
我被他这突然的一下问的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季陆连忙扯着老八坐下来“有话说话,乱喊什么。”
老八捂着嘴,朝老七神色诡异的说“将军有孩子了!我的妈”
老七向来平静的脸上也掩饰不住喜悦,转头问季陆“多长时间的事?”
“六个月零十九天。”季陆把每一个数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老八可能不太懂这个妊娠周期,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那这还有两个多月了啊。”
“嗯。所以我打算趁着这两个月把地府的事解决了。”
老七和老八看着我的肚子啧啧称奇“我天,我外甥!”我想了半天,怎么都觉得老八管我肚子里的宝宝叫外甥这件事好像有点不对,但是我又不会排资论辈,所以他就怎么叫怎么是了。
季陆也忍俊不禁的笑“小点声,把孩子吓着了。”
“呦呦呦,还是个小肉球呢,现在就怕吓着了。”老八的语气好像在争风吃醋一样。
季陆正色踢了一脚老八的椅子腿“能不能说上正事?”
“好好好,你说怎么办正事?”
“先挑比较好清理的来吧,明天晚上带人去辽东郡那边,把小谷学校附近收拾收拾。把青丘上下的情绪安抚一下,然后是鬼族,先这么来。”
老八犹豫了一下“那鬼尊现在可就在鬼族呢。”
我用脚磕了一下地上老八的椅子腿“怕什么啊,又不是让你来打架的,安抚情绪懂吗,就是拖延时间。”我把话说通,老八这才算听明白了不少。
“那咱们四个就定一下,我去鬼族,老七去青丘,剩下的冥司就留给你们两个泡。”
季陆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鞠材真。
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老八刚刚说的问题“鬼尊现在可就在地府……”
那这样的话,老八的担心还是有理由的。重楼刚刚无声无息的消失,不知道到底又有了什么打算。
季陆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反问了我一句“你觉得,谁最适合?”
“嗯?适合什么?”
“阎王的位置。”季陆看着面前道。
“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
季陆笑了一下“什么事情,都不是除了我不行的。多一个我少一个我无所谓,只要能正常运转就行。”
“那可未必,我就是少了你不行。”
季陆得意的笑了一下,随后带着我快步从镇魂府出来。
刚出镇魂府的门口,季陆就招来一片火光,转身带着我离开。烟云慢慢升起,腾云驾雾一般。
我从未从地府离开前往过别的地方,想想刚才说的话和决定的事,估计现在这是打算往冥司去了。
不出多久,季陆带着我缓缓落地,把地上的烟云收起向袖口中。我看着这地方一片漆黑之中露着炭火耗尽了的颜色,露着星星点点的红。上次来这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很久很久,恍如隔世那么久。
我们俩走到了那扇足有七八个大的柏树前,只见柏树上一道蜿蜒而下的螺旋状的符文类的东西。季陆在旁边的树皮上把手中割破,抵在那个符文类的东西上。
鲜血蜿蜒而下,一直溜到了树根。这时候回身再看,大门已经轰隆隆的打开了。
季陆这边抓紧我的手,这边带着我走进去。
刚一进门,就只见大殿之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带着面具的那个人,不是北阴还能是谁。
北阴看见季陆,虽然表情颓丧无奈,但还是将就点礼数过来恭敬我们。
“听闻最近将军春风得意。未能起身远迎,罪过罪过。”北阴的语气听的人十分不舒服。
我耸了耸肩膀,往旁边挪了挪东西。
北阴从王座上下来,一直迎到了季陆和我的面前,距离咄咄逼人“不知道将军和娘娘这个时候来这么个地方?到时候脏了眼睛。”
季陆压根不理会他在说什么,环视了一周之后问道“人呢?”
北阴回头看了一周,苦笑着说“跑了,都跑了。”
我和季陆觉得震惊不已,这冥司的邪祟,怎么可以说跑就跑?随后北阴又道“我被骗了。”
我看来看去,好像除了满殿的邪祟之外,应该还得看见一个人才对,但是这个人却不在。
我看了季陆一眼,两个人交汇了一下眼神,彼此都知道我们在看戴立忍。
找了一周之后始终也没看见人。我直接问北阴“戴立忍在哪?”
北阴听到我和问题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半晌之后突然开始苦笑。
“他在哪?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我要是知道他在哪,我还用在这苦苦等他回来吗?”北阴疯魔的语气和表情,都能看出他对戴立忍的无边依赖。
就算是冥司大殿空了,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牵挂的事,只有戴立忍,他不在,便不行。
只是我不懂,这戴立忍走就走了,为什么还带走了这么多的邪祟?
基本可以说,我和季陆的这一趟冥司白来了。
毕竟这件事北阴撑死也只算是个知情人和执行者,但是戴立忍不一样。他密谋着一个巨大的计划,至于那个计划是什么我始终都没有猜出一二。
这一次不管他躲到哪里我都要把他找出来,不光光是他手里活死人的问题需要他交代,他身上的那脉护心阴气也要一起吐出来。
季陆突然摸着下巴安静了一会。半晌之后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北阴呆滞的回答“两天前,早上起来之后人就不见了。”
“临走之前的晚上曾经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摇头“没有。”
“仔细想想。”
北阴看季陆再三强调,安静下来仔细回忆了一翻,最后说道“他只说什么一切从头开始,快了。”
季陆眉头紧锁,反复思考着他的这句话。
快了,快了……到底是什么快了?
季陆想了一会之后,似乎还是想不到头绪,转头问我“如果是你,现在最后关头。你会选择躲在哪?”
“躲在家啊,但是他压根没家。”
戴立忍这个人要怎么说,活人禁地是他家吗?酆都是他家吗?酆都山……酆都山……
“我知道了!”我对季陆道。
季陆看着我,好像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戴立忍回贵州了!”我说的肯定,一点犹豫没有。
我这么说完。季陆也顺着我的想法考虑了下去,最后似乎也想通了我这么说的理由,笑了一下拍着我的脑袋夸奖道“可以啊现在。”
我们俩相视一笑之后马不停蹄的朝冥司大殿外面跑去,至于北阴,我们离开时谁也没和他打招呼,他也并没有心里理会我们。
可能当下心里眼里,除了戴立忍搬空的冥司大殿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我之所以会觉得戴立忍在贵州,也是因为季陆问我的那一句话的启发。现在地府大乱,戴立忍如果想有什么动作,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差的时机。
好在地府慌乱。戒备心降低。坏在季陆在地府,处处防范小心让他无从下手。戴立忍又是个敢冒险有野心的人,所以这个时候他的选择自然是放手一搏。
这样一来,他的目的性就明确了。
加上之前北阴说的那句话,戴立忍前一天晚上曾经和他说过。一切从头开始。
那对于我们来说的重头开始是地府,对于戴立忍来说的从头开始呢?活死人是他从当年那个贵州的山村中找到的,并以此为结点,开始壮大的这个队伍。
所以对于戴立忍来说,贵州的那个村子才是他的开始。
只不过我想不通。戴立忍带上冥司的邪祟,到底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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